耳边突然响起布料碎裂的声音,一回头竟是白君卿将自己的衣摆撕了几条下来,扯过她的胳膊便替她包扎上,他握得极紧,饶是她不愿,亦无法挣脱。
“你恨我,想杀我,待离开此地想怎样我都奉陪,只是眼下,你不许睡。”他眉头微皱。
她抬起手看了看胳膊上的白绸,无力地倚在冰柱上:“你又命令我……从前你便总是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到了今日你还是没变……”
他没有作答,她喃喃着,似有若无般飘出一句话:“白君卿,我若还你一个太平六界可好……”
他微微一怔:“……什么?”
“罢了,我说笑的……”
或许是真的冷得受不住了,她连说话声都愈发微弱,神智也渐渐迷糊下去。尽管白君卿一直试图唤醒她,最后她还是合上了双眼,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她感觉到冷得发僵的唇上传来一阵云朵般的温软,紧接着便有甜腥的液体滑入喉咙。
一个时辰后,就在他们即将绝望的时候,弱水崖顶部突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巨响,紧接着整座山崖竟然自山巅裂开,刹那间冰柱断裂,碎石齐下,一束暖光投入冰封之地中。
“汐丫头!”连陌如离弦之箭般跃入,气息极度不稳,肩上不知什么时候划了一道口子,竟是如厮狼狈,看得出他为了打出一个出口,耗费了多少心力。
只见冰柱坍塌后,一处角落里,白君卿也一身狼狈,然他竟然紧紧护着怀中的人,不曾让她被掉落的冰石砸伤,迎头砸下的冰柱落在他背上,他回过头,看了连陌一眼,唇边竟全是血——眼下弱水崖已破,法力渐归,便是被冰柱砸中,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伤得这样重,可这些血又是怎么弄的?
连陌吃了一惊:“白君卿你……”
白君卿将依然昏迷不醒的花汐吟打横抱起,眨眼间便消失在出口处。
连陌顿时心头一急:“白君卿!你要把汐丫头带去哪!”
他回头看了那混沌的封印一眼,七朵瑶光依旧守卫着封印之棺,方才的爆裂对其似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他沉吟须臾,飞身去追白君卿。
令他意外的是,白君卿并没有将人带回仙界的意思,却是径直回到了琴心殿,他一路追进琴心殿后看到的便是法力还未完全复原的白君卿正在给花汐吟渡纯仙之气,他的仙气精纯,若是处理得当,便是渡给身为魔的花汐吟也可暂时护住她的心脉。
白君卿冷冷地瞥了连陌一眼:“劳你门外护法。”
渡仙气之时最忌讳有人从旁打扰,眼下他能使唤的只有穷追不舍的帝君陛下了。
连陌心中愤懑,迟疑片刻还是守在了门口,一面阻拦有人不长眼地冲进来,一面也为盯着白君卿,他做过的那些事,便是汐丫头放心,他也不能安心!
调养过后,白君卿将花汐吟平置于榻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连陌一脸鄙夷:“白君卿,你既然如此紧张她,为何还要那般对她?”
白君卿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不希望她做错。”
“你从来没有想过,错的人是你吗。”
白君卿伸手替榻上的人掖了掖被角:“我一直觉得,完成师父遗命乃是大义,只要是为了苍生,我愿牺牲一切,正确与否,更是无暇深究,可今日看着她,我忽然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否则她怎会那般伤心……”
连陌冷笑:“你到今日才觉得是自己错了吗?”
他起身:“在冰窟中,我与她打了赌,你来了,我便输了。”
连陌眉梢一挑:“那又如何。”
“我会遵守约定,回到仙界去,再不劝说她任何事。”
“嗯?”连陌狐疑地扫了他一眼,“说话可算数。”
“自然算数。”他迈步走出琴心殿,走过连陌身旁时略略一顿,“她……就交给你了。”
“白君卿。”连陌突然道,“你对她,可有一刻是有情的。”
白君卿背对着他,连头都不曾回:“没有。”
“好,那我便放心了,你这般无情无义的人,配不上她。”连陌袖下的手无声地紧握成拳,直到白君卿消失在圣魔宫外,他高喝一声,“来人,打开魔界大门,让琼华仙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