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龙宫外的一株红珊瑚上,西海的九公主正悠然地摇晃着双腿,若有所思地望着不远处缓缓游过的鱼群。她忽然侧目看向身旁的人:“羲和姐姐,听说仙尊回来了?”
“嗯,回来了。”羲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九骨扇,“人是回来了,心不在此处,又有何用?”
“仙尊是从昆仑回来的?”
羲和瞥了她一眼:“整个仙门,我估摸着大约只有你对少君之言信以为真了。琼华从何处回来并不打紧,重要的是他回到怀世大殿中,众仙虽对其颇有微词,但比起他一去不回,已经令人深感欣慰了。”
浣珠沉思须臾,却是有些想不明白:“羲和姐姐,听说你前几日专程去找仙尊,谈了足有半日,是说了什么要紧事么?”
话音未落,她脑门上便挨了一记,疼得她“哎呦”了一声,羲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扇子:“说了几回了,论辈分你须得唤我一声羲和姑姑,诚然我模样生得年轻了些,你也不能喊我‘姐姐’不是。”
浣珠吐了吐舌:“是,羲和姑姑。”
“小九,你待嫁闺中,前几日才与九霄起过争执,这段时日也该收敛收敛,你这性子,倘若还不知改,嫁入云家,免不了吃些苦头,九霄性子瞧着温良和煦,实际却与当年的寒露一样,精明得很,他若是真心喜欢你还好,只是这门亲事到底是西海龙宫与云家的联姻,小九,你切不可再任性妄为。”羲和道。
闻言,浣珠默默垂下了头:“我知道,如今西海龙宫不复往日辉煌,父君年迈,渐渐力不从心,若不是真的无计可施,也不会将我嫁给一个连面儿都不曾见过的人。我要嫁的,是云家嫡孙,哪怕不是九霄星君,也会是其他人。”
“你明白就好。”
“九霄星君瞧着模样还挺好看,诚然与我想的夫君有些不一样,多瞧上几眼也不碍事。”浣珠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过些时日便要出嫁,倒是羲和姑姑,你都十七万岁了,桓君陛下就不着急么?”
羲和啼笑皆非:“我在麒华山被父君催得头疼,到了西海还遭你这小丫头念叨,我一日不嫁人,你们便一日不安心。”
“父君说了,女儿家本就是要嫁人的,羲和姑姑又不是佛门中人,也难怪桓君陛下捉急。”浣珠道,“羲和姑姑是麒华山长公主,想来桓君陛下必不会让你下嫁等闲。姑姑若是要嫁,定然是同琼华仙尊那般仙神似的人物吧。”
羲和默笑不语。
“姑姑,你在怀世大殿中同仙尊说了什么,能说与小九听听么?”浣珠好奇地问道。
“休要问东问西,便是我说了,你也不懂。”羲和婉拒了她的请求,此后便是一阵沉默。
她在怀世大殿中说了些什么,知晓之人还是越少越好,于情于理,都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她不过是用麒华山典籍中的一个秘密换取了琼华仙尊的一个人情,不论他是否听进去了,日后平定八荒,凭此事,她便能向仙界讨一个恩典。
与此同时,怀世大殿中,一杯云溪露在仙泽萦绕下缓缓落在眼前,被紫辰轻轻按下。紫辰眸中略带探究:“几日前你从魔界回来,羲和帝姬来殿中与你密谈了几个时辰,你便再没有走出过这怀世大殿,外头悠悠众口可全是我帮你压着,众仙的意思你好歹给句解释,哪怕只是顺着我的谎继续编下去也好过现在这般闷声不响得好。羲和帝姬究竟与你说了些什么,值得你这般反应?”
白君卿默默瞥了他一眼:“紫辰,如今天君面临五衰之境,不知可否撑得过这场劫难,若是……若是我不在了,你可有把握支撑仙界善后?”
没头没尾的一句,令紫辰心头万分不舒服,当下便白了他一眼:“姓白的,你又想将什么烂摊子甩手给我,我可不再上你的当了。”
白君卿抿唇沉默须臾,道:“如今的局势你也清楚,魔界近日已开始点兵,相信不用多久便会有一场大战,若是再这么耗下去,只怕耗尽了苍生的气数,须得速战速决。”
他所言并非耸人听闻,魔界迎回帝姬后的这短短一年,以势不可挡之势攻来,四海八荒几乎是面目全非,尤其是法力单薄的人间,一场战事过后可谓焦尸遍野,雾莲月行事全无章法,不择手段,火攻水淹,无所不用其极,令人难以招架,人间多处以形同地狱。身为帝君的连陌似乎并不在意他用何种手段攻下一座城池,阿吟更是已经将魔界所有兵力交予雾莲月指挥,魔军挥兵城下,人心惶惶。
紫辰皱眉:“你要如何做?”
“我想要的,世间原无两全之法,眼下却偶得一法,可两不辜负,我愿一试。”他道。
“什么办法?”闻说此事可两相权衡,紫辰也禁不住向前探了探,示意他说下去。
然,白君卿却停住了,眉间的愁绪仿佛是化不开的积云,殿中景致似乎黯了一黯:“此法我自有分寸,你只需再撑上一撑,我便有办法度过此劫。紫辰,我想……求你一件事。”
紫辰面露异色:“你求我?白君卿,你竟也会说这个字。”
与他相识的这几千载,纵然遇到再艰难的情境,他也不曾从他口中听到一句服软的话,琼华二字,仿佛天生有着不容侵犯的自尊,苍穹之上,万丈之华,“求”这个字能从他口中说出,足以见得是怎样的郑重。
是怎样的郑重。
白君卿的口吻与寻常无异,可他听起来总感到隐隐的不安:“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