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丫头,你,你别哭啊!”聂卫东声音发颤,想要回身去帮江米擦眼泪,可当着他哥的面他又不太敢。
“聂卫东……”江米心里难受极了。
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刚刚遭受过炸弹洗礼,头发像乱草窝,满脸黑灰,身上带伤的少年,江米就觉得心里像被刀子在搅动一样的疼。
疼得她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江米很想问问聂卫东为什么。
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把自己置身险境,折腾成这么一副样子出来。为什么有危险的时候,却第一时间把她护在身下。
可是她不敢问,她心里怕,怕这里面有爱情的原因。
“江米,别哭了。我,我跟你回去。我不胡乱跑了。”
聂卫东不笨,从听到江米在大喇叭里喊他,就知道江米和他哥其实是来找他回家的。
“聂卫东,你能不能长点心,你知道你这么做,我,你,你哥,你爸妈,你奶奶外公他们该有多担心!”
江米抬手擦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眶望着聂卫东。
“我知道。”聂卫东的声音欢悦中透着难言的心安。“我,我回家。”
他终于知道,他在江米心目中其实还是占有一定地位的。你看,小丫头的眼泪终于还是为他流了。
“好了,赶紧帮着挖药材。”
聂卫平内心世界也是十分复杂,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蹲下身重新去挖三七。
“丑爷爷,咱们回家吧。”聂卫东回头对前面走远了的吴老怪喊了一声。
吴老怪不满地啐了一口。有些郁闷地提着包裹几个起落跃到三人眼前。
许是看到聂卫平蹲在地上挖山七,吴老怪伸手拉过聂卫平挂在脖子上的挎包往里面看了看,见都是些寻常药材,不由不屑地撇了撇嘴,把手里拎着的包裹得意洋洋地往地上一丢,打开来道。
“看看你家丑爷的战利品,这里有南国血参,金线莲,人形何首乌,板蓝根,蛤蚧,蛇毒……”
吴老怪老小孩一样,把自己包裹里的东西一一展现给江米看。
既然自家那个徒弟不争气,看上了江米这小丫头,那么他就要想法帮忙把这丫头给小徒弟抢过来。
至于聂卫平,咳,对不住了孩子,你还是往后稍稍吧。
江米一双哭得有些发红的眼睛,在看清吴老怪包裹里的东西时,顿时流露出惊喜的神色来。赶紧走过去,蹲下来,一样样查看药性保存是否良好。
聂卫东瞅着前一刻钟还对他表现的深情款款的小丫头,这一刻眼里就没他这个人了,不由苦恼地拧了拧耳朵。
他却没瞅见,他哥望着他时眼睛中流露出来的神色是多么的复杂。
司令部的人在见到聂卫东后,并没有像江米想的那样,马上安排她们回内地。而是通过杨博康找她谈话,让她劝说聂卫东火线参军入伍。
“外公,我跟聂卫东就是普通同学关系,让他参军这事你得找他本人,或者他爸他妈啊。你怎么也跟着那些人瞎起哄呐。这次来南疆本来也不该我来,不过我年纪小不抗忽悠,就这么来了,能让聂卫东和吴爷爷回来,纯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江米觉得心好累。她其实已经万分后悔来南疆这一趟了。
当聂卫东浑身充满着硝烟和血腥味,如地狱中杀出来的煞神,突然出现在面前,望着她,就像是沙漠中苦苦挣扎的旅人望见蕴含希望和生命的甘泉。
那种灵魂上的巨大冲击,如有实质,重重撞击在江米的心口。让她再也没法无动于衷。她即使不能给他以同样热烈的爱,但她也希望这个用生命来爱着她的家伙,能够一直好好的。
所以,她不希望他入伍,不希望他陷入泥沼一样的战争里,成为卒子去牺牲。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短视也好,她总觉得聂卫东的战场应该在手术室,在手术台上。
那双优美无瑕的外科医生的手,不该因为杀人或者为了杀人而磨出厚重的老茧。
“江米,这是命令。你必须按照外公说的意思跟他做一次交流,而且,上面的人会监听。”杨博康说着说着,忽然倾身上前,压低声音,对江米耳语。
江米看着外公严肃的表情,知道无法推脱了。
她的眼中再次汇聚出泪水,长睫眨了眨。晶莹剔透的泪珠就顺着睫毛滴落在地上。
聂卫东已经不是过去的聂卫东了,这时的他已经成长为一头嗜血猛兽,军方是不可能轻易把这样危险的一个少年放回大后方的。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像聂卫东这样的就该成为军人为国家效力。
长长的会议桌两边,一边坐着聂卫东,一边坐着江米。
聂卫东有些不适应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用军用帐篷搭起来的会客室。
江米要找自己说话干嘛弄得这么隆重别扭。
“江米,你要找我干嘛?”
聂卫东无骨鱼一样从桌子对面滑到江米身边。手臂搭在江米椅子后面,无视江米冷冽如刀的眼风,缩唇对着江米的右耳边吹了吹。
几丝乱发被吹拂开,便露出一只圆润可爱的耳朵。
聂卫东渴水一般吞咽了一口吐沫,紧紧盯着那只耳朵不眨眼。
江米被这样放浪而不加掩饰的聂卫东给弄得心底发毛,心口怦怦剧烈跳动。
她很想一脚踹开那该死的家伙,拂袖而去。
可是,外公交给的任务却又必须完成。
她却不知道,老干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