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子进婆家门后,送嫁的人群还在李家门口聚集许久才散去。接下来几日,这别开生面的送嫁仪式依然是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多少尚未出阁的小娘子都将大娘子视为偶像,期盼着以后等自己出嫁之时也能得到如此待遇。
就连茶楼酒馆里的说书先生都将崔蒲过去的功绩又整理出来编成许多个脍炙人口的小故事说给大家听。当然了,大娘子的婚事又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两者之间关联深深,一时间在长安城内风靡不已。
送大娘子出门之后,慕皎皎听人说起外头送嫁的情形,也不由怔愣半晌,才回头对崔蒲道:“你这些年付出的那些都值了!虽然官途波折了些,但至少你对百姓们做的那些事百姓们都记在心里呢!”
“那还用说吗?你也不看看我当初是多么艰难才将路子给一点一点打开的。那些民生社稷的小事,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两句话轻描淡写的事,对我来说却是数次危及性命!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崔蒲立马点头,得意洋洋的下巴都不由自主的抬得老高。
他也的确应该得意。毕竟诸如这样各地百姓主动过来为大娘子送嫁的事情还是长安城内的头一遭,只怕以后也难以再复制。这便给足了大娘子面子,也是对他这么多年做官成绩的一大肯定。
而且……“这下,咱们还得感谢圣人对大娘子的抬举。有了他们的抬举,外头百姓们自发送嫁的热闹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那是!”崔蒲忙不迭点头。
前脚你圣人才遣人来夸奖我说我功绩不俗,我的女儿也一样为百姓为将士们谋了不少福祉,后脚得到我们好处的百姓、士子就出现了,这便是前后呼应,使得这烈火烹油的好事都真实接地气了不少。有些人见状便是眼红也没有办法,这口气只能忍了!
要是没有圣人那一出,或许御史还能抓紧机会参他一本迷惑百姓、挟功自傲,可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这便是圣眷啊,这便是民心啊,一切都是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而且还提前给盖章定论了,你们谁又还敢乱说?说了那就是对圣人、对贵妃娘娘的不敬!
杨家的人得知消息后,果然气得牙痒痒。
“他们怎么这么好的运气?本来是打算借助圣人之手将他们高高捧起,再狠狠摔下的。现在这么一弄,倒像是圣人顺应民意,理所当然给他们脸面了似的!”
“是啊,这个崔六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从做官到现在,他的运气都好得不得了。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语气真是酸得不能再酸了。
“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一个须发花白的幕僚却慢悠悠的道,“而且,有时候在别人看来是运气使然的事,在本人身上,也都是他努力经营的结果。我们不是当事人,看到的只是他想给我们看到的那一层表象罢了。”
杨国忠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听了幕僚的话,他立马眉梢一挑:“蔡先生此言何解?”
“太仆卿难道没有想过,一个人真的能一辈子好运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一定是他自身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让他好运连连的地步了!这样的人咱们要小心,要是接连三次都斗不过,那就还是选择小心避让吧!”蔡先生幽幽道。
杨国忠眼神一暗。“才刚避让完一个河间郡王,现在又要让我避让他。以后,我是不是还得避让更多人?”
“太仆卿此言差矣。其实河间郡王同崔刺史是一伙人,而诸如他们这样的人,千百年才能出一个,岂是其他凡夫俗子所能比拟的?您可要知道,就连老奸巨猾如李中书,现在不是也已经栽倒在您手上了吗?”
听得这话,杨国忠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你说得没错,李林甫这个老匹夫现在已经彻彻底底是我的手下败将了。我能打败他,自然其他人也都不在话下。只是河间郡王和姓崔的这伙人……罢了,既然他们现在运气正好,那就再让他们蹦跶一些时日便是。等现在的风波过去,我再抽回手,到时候再来和他们好好玩玩!”
他正说着,便见下头一个小厮进来道:“老爷,李中书他……死了!”
李林甫死了。这个再朝廷里弄权二十年、权利一度达到顶峰的人,如今又病又气,死得格外的窝囊。据说在临死之际,出现在他榻前的儿孙都没有几个人,他的死状也格外凄惨,临死前还不住尖叫着杨钊小儿,似乎想将他给一起拖下地狱去。
“也是可怜,他这样的死相就注定他在阴曹地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还有他的儿孙,也会跟着寂寥下去了。”杨国忠得知消息后,好生哀婉的叹息道。
但熟悉他性情的幕僚和小厮们见状却是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李林甫竟是连死了都要不得安宁么?
也是,这些日子李林甫可没少从杨国忠身上撕下大块大块的肉来。虽说最终杨国忠还是旗开得胜,但他的损失也是显而易见的。他心中怒火汹涌,也慢慢摸索出来这其中少不了崔家的推波助澜。只是碍于河间郡王的面子,他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对崔家做坏事,便去说服了贵妃娘娘,让她给圣人进言,给崔十二娘子一个盛大的婚礼,便是打着捧杀她的主意。
结果谁曾想,那各地的百姓们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在这大冷的天纷纷赶来为她送嫁!
有了这么热闹的一场,那么他的这一番努力算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