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邪性,对于这件事,如薛家这样商户里头的也没什么忧国忧民的情操,不过嘀咕了一句就算,甚至若是冬天真落了雪珠子对他们而言也还是雅事。但是将这事放到官宦人家里面,却难免有人会未雨绸缪的想到了其他的。
如富贵人家这样不缺钱财冬衣银炭的都因为措手不及而病了一轮,更别提那些本来就没什么余钱的平民百姓家里了,只怕会更惨一些。
这做一件棉袄的价格比粗布麻衣贵了何止数倍,这往年金陵的冬日里虽也寒冷一些,但是毕竟比不上北边严寒,身体壮一些的人还能熬一熬,所以不少人顶多就一件棉花都絮了的薄棉袄,甚至还有不少没舍得做棉袄只多做了几件粗布衣裳叠在一起顶着过冬的。
这么样的人可真不少。穷人家原就是苦惯了的坯子,没富贵人家的精致能耐,这棉花的价钱可不便宜,一年又其实穿不了太多次,再加上棉花放久了用久了难免结絮不保暖了,真能有件薄棉袄的都算是家底厚实的了,剩下的真穷困的人家谁家不是粗布麻衣补丁摞补丁,能给家里男伢子多做一件衣裳都是疼孩子的,至于家里头别的人怎么样也就只能随缘了。
往年冬天都是靠着身体壮硬熬过去呢,在这种情况下,今年突然降了温度,可不就害苦了贫苦百姓了。
别说冻病了的,等气候再冷一冷的时候就是冻死了也没什么稀奇的,而且这穷人家病倒了哪有舍得花钱请大夫的,可不也只能硬熬一熬,死亡率当然直线上升。等过阵子再算上病死了的和又病了的,估计若是没人出头去管这件事的话,只怕今年冬天对南边的人口会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江南虽然是国内顶富庶的地方,但这财富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富人更富穷人更穷的,这江南财物还是多在富商手里头聚集着的,老天可并不会因为江南整体富裕就少了贫苦人。
这年头的官员清算政绩的方法堪称简单粗暴,除了能靠巴结上峰动手脚的吏部考核之外,就是看赋税看人口看任下有没有发生案子之类的了,若是一切俱优等任满了自然能连任或升职,若是考核成绩不理想,估计下一任也就和这样富庶的地方没什么关系了。
哦,对了,要是后者真出了比较明显的乱子被捅到了上头,那么就算你再去巴结吏部官员,也很难将差评改成上评。
至于什么叫做比较明显的乱子,简单粗暴点说,像是这次的任下人口锐减肯定算得上了是大问题了。
所以元春才愁啊。
女人家自出嫁之后,下半辈子能指望的不过是夫婿和儿子而已,元春既然已经嫁了又没自己亲生的孩子,就总不可能盼着孙家有什么不好的。而且当初王子腾之所以暗箱操作的将孙家任职的地方放到了金陵,可不是瞧着外官在任职地天高皇帝远的更容易攒功劳,而金陵这边又是贾王两家的老本营,有着这几家的帮衬,便是孙煦真是个刘阿斗在这也总惹不出什么事,只有白捡功劳的份。
理想是美好的,但谁能想到他们家刚来金陵的头一年,就出了这样的大事呢。
其实算起来也不是大事。毕竟老天爷就算再怎么不开心了也不可能撇开别的地儿单给金陵下冻作法。今年这会儿整个江南一带甚至再南方一些的地方都难免受了灾,而金陵这边目前看来还只是因为天寒冻病了一批人,那些说什么哪怕未来有什么不妥的再惹人不快,倒不像是受不住的燕子。而再南边种两季稻的地方虽然也还没冻死人,但是第二季的收成却未必保得住,可见定然是得直接少了一半的赋税。
这官员就是再能耐的也顶多能管的住任下不出现人祸的事情吧罢了,至于要是遇上了天灾什么的却只能认命了,好在吏部那头也不会为了一年天灾弹劾官员,顶多就是得自认倒霉多蹉跎几年呗,左右谁家做官也没有从头到尾的一帆风顺的,只不过孙煦的坎坷提前了一些而已。
但谁让孙家还有个贾氏元春呢。
作为王夫人的女儿,她总是不可避免的会被王夫人影响,比如王夫人总说什么贾敏走了狗屎运,一副尖酸相还能白捡个良婿,还说什么同样是贾家嫡出的姐儿,元春一副富贵样子一定比贾敏还有出息。
而且贾家其实对科举方面了解的不多,还以为同样是科举出仕的,林如海不过好运的比孙煦考的高几名,差的总不会太多。元春从小听家里说自己命格尊贵,听得多了也难免信几分,只觉得哪怕没福气做金凤凰怎么也该有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命吧。再加上贾家都不知多少年没出过外官了,元春对于这些事情的接受能力总归弱一些。
人总是在渐渐成长的,从挫折中累积经验吸取教训学习手段也是人之常情,谁也不会苛刻到觉得所有人都该是生而知之。孙煦在官场上还年轻着呢,太早出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元春要明白这些,估计也不是勋贵人家的女儿了——四王八公十二侯作为传统勋贵都有些自视甚高的毛病,觉得自家子弟为官合该是步步顺畅才对。而且孙煦既然娶了贾家的姑娘,自然也有急于求成要借助贾家的势力做官的意思,又怎么会懂吃亏是福的道理。
进士出身说平常也平常,这官场里的文官几乎一大半都是正经进士出身的,每三年总能出个一两百号新科进士,真没什么可炫耀的。说稀奇吧,这科举实在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情,每回放榜的时候都总有各类榜下捉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