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状,谁举证,这是那时的惯例,没有嫌疑人,没有证人,破案则无从谈起。
南家之所以不让官府抓捕审讯任何族人,也是有情可原的,南家触犯了天下大忌,各衙门也都憋足了劲儿准备落井下石,要把这些案件所涉及到的南家的家人都抓起来,严刑拷问。
酷刑之下,何求不得?这个案子在严刑之下必然是草草收场,而且将会被官府打成监守自盗的铁案。可以看得见,南家这匹瘦死的骆驼立马就会气绝身亡。
南家清楚得很,这官司在南方,至少在苏州府一带是没法打了,恰好来了个都御史,是北方人,心中没有建文皇帝的正统观念,祖辈也没受过建文帝的恩泽,自然趁机把这些状纸一股脑儿全都扑到了都御史大人身上,好处费自然是少不了的。
南家虽然不支,扫扫箱子底、仓库底的,也还是能凑集起一笔不菲的贿金。方步瞻此来苏州,原本就是要找练达宁的麻烦,正好有人提供素材,求之不得啊。方步瞻把这些状纸都看过一遍后,即刻拍案大怒,愤恨地方官府的不作为,摆出一副包拯海瑞的嘴脸,气哼哼直奔苏州知府衙门。
见到整个知府衙门空前高速运转的情景,他更加怒不可遏,若是都这样办案,何案不破,什么样的盗贼方能漏网?可见这些衙门不是没能耐,而是平时根本不作为。
方步瞻挟带一腔怒气而来,若不是有魏国公在一旁压阵,早就对练达宁怒目相向,严词斥责了。殊不知一番理直气壮的质问却被练达宁一一堵回去了,全然找不到缝隙可钻。
他也是做过地方官的,也知道这类失窃案打劫案实在很难破获,只能在各地布下眼线,看是否有人忽然发了大财,到处炫富花销,然后找到个头,可能就会抓到一窝,一般的案子都是这样破获的,若是那些盗贼极为谨慎,把财宝都埋藏起来,几年内不花费,还真就没地方找去。
方步瞻不愿意就此认输,眼珠一转,忽然生出一个念头,笑道:“这样说来,那些打劫案、失窃案发生后,地方上并无人有异常活动?”
练达宁点头:“没有,所有店铺、钱庄、当铺都有我们的眼线,只要那些银子和货物一露相,马上就能发现,顺藤摸瓜就能破案了。可惜,毫无端倪可查,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生员况且的赎金价码是十万两银子,练明府难道就不觉得可疑吗?”方步瞻采用反证法穷追不舍。
练达宁想说什么,忽然叹息一声,没说话。
魏国公在旁说道:“方大人,您这样想正好堕入奸人的算计之中了?”
练达宁点头,这也正是他想说的,只是这等话殊为不敬,他不好说,只能由魏国公代劳了。
方步瞻压抑住心中的不满笑道:“国公大人这话怎么讲?愿闻其详。”
魏国公淡淡道:“依我跟练大人商议所得,这桩绑架案可能正是想要把况且陷害成和南家那些失窃案、打劫案有关联的人,甚至是主谋什么,于是用心险恶地开出十万两银子的价码。其意根本不在银子,而在于陷害。”
方步瞻故作不解道:“陷害况且有什么好处可得吗?他不就是一介生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