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排走了一会儿,离族学也不远了,轿子也不想坐。谢殊宴又问:
“元娘觉得徐子升如何?”
她总不会莫名其妙提起这徐子升来,更何况徐子升才学品行,在江洲这一带的名声谢殊宴恐怕是比傅明华清楚得多的。
既然她要问话,便总不该是问这一点。
傅明华想了想,眯了眼睛看谢殊宴一眼:
“这位徐子升,依我看来,将来大有作为。”她这话音一落,谢殊宴脸上露出几分复杂之色来,她又看了傅明华半晌,才叹了口气,挽了她的手: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得很。”
开始傅明华还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傍晚之后,谢殊宛带了礼前来拜访她,一脸喜气的向她道谢时,傅明华才隐约明白早晨谢殊宴提起这话时,是什么意思了。
她带了一对镶了玳瑁的梳篦,以及一支装在黄檀木盒之中,看上去通体洁白的玉笄。
其余珠翠便不如这三样罕见了。尤其是那支玉笄,看上去最少是汉时的成品,样式手工都应该是名家之作,傅明华一看便拿在手中摸了摸。
谢殊宛笑了笑:
“表姐眼光好。”
她喝了口茶水,显然是对于这支玉笄也是极为赞赏的:
“这是我母亲当初陪嫁的物件之一,早前给了我。”
谢殊宛的母亲出身阴氏,阴家富庶,能拿出来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东西。
“说是先汉时期许文君的陪嫁之物。”能叫得出来历来的,价值便又更不凡。
她嘴里所说的许文君乃是先汉时一位奇女子。她出身富庶的邯郸许家,姿色娇美而通音律,是先汉时有名的才女。
当时她与文人黎珂相遇,便一见生情,并不顾父母反对而执意下嫁。
初时还好,夫妻情深。
黎珂后来为武帝所常识,而后平步青云。
忘了当初夫妻结发之意,有意纳妾而冷落文君,文君忧伤之下写了‘结发吟’令人交到黎珂手中。
黎珂一看,想念当初夫妻情意,感动之下夫妻二人重归于好,成就百年佳话。
这玉笄如此有来历,有钱也难买。
傅明华看了谢殊宛一眼,她出这样大礼,总不会是全无缘由的。
“表姐生辰在即,恐怕到时难以前往,便送了这礼,不知您喜不喜欢,还请不要推拒。”谢殊宛一脸真诚。
再过两个多月,傅明华便虚十五了,这也是她及笄之日。
这玉笄用来挽发自然是好,可谢殊宛在这个时候送这大礼过来,尤其还是阴氏陪嫁之物,便令傅明华生疑。
她想起了今日谢殊宴问起徐子升,当时谢殊宴还说‘有她这话,便放心得很’。
此时再看谢殊宛一脸喜色,傅明华握紧了手中冰凉的玉笄,一个念头便涌上心来。
谢殊宛放了手里的茶杯,伸手将傅明华双手拢在掌心里:
“表姐这样聪明,想必也知道了我的来意。”她眼中露出几分喜色:“不瞒您说,我送这些东西,也是有私心的。”她顿了顿,偏了头望着傅明华看:
“您可记得,今日与长姐见过的徐子升?”
当时不过是猜测,如今听她这样一问,傅明华才真正肯定。
“那徐子升不过十六七,听说未曾娶亲。”她每说一句,谢殊宛便脸上多染一层霞色,到了最后,一副含情默默的样子。
怕是早就对徐子升有意了。
只是徐子升前途未卜,在此之前谢家怕是对谢殊宛的心思态度未明。
说来也是有趣。谢家乃是世家门阀中的翘楚,这结亲之事又仿佛并不是十分看重门第,而是重品性与才华。
当初愿使嫡出的谢利贞娶不过是谢应荣门客之女郭氏,便能见谢氏想法,并非顽固不化。
从这一点来说,谢家能传承至今,也不是没有道理。
谢殊宛对徐子升有意,若徐子升将来不是一事无成,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可能。
今日谢殊宴问她话的意思,傅明华此时才算是明白过来。只是谢家没想到倒是姐妹情深,虽未一母同胞,而是隔了一房,可是谢家将女儿教得极好,谢殊宴愿意听从长辈安排,嫁进世家大族,为谢家谋福利,而同时又愿意姐妹嫁给心仪之人,能够快活安定。
她低垂了头微笑,将这玉笄放进了一旁的盒子里,谢殊宛便靠了过来:“表姐说徐子升将来大有作为?”
谢殊宛乃是谢利亨之女,初见她时觉得她冷冷淡淡,性格并不是好亲近之人,没想到这会儿倒真对徐子升上了心。
燕追确实是颇为欣赏徐子升,将来燕追又是能掌天下的人,谢家既然都愿意使谢殊宛如愿以偿,傅明华自然也就顺手推她一把而已。
“确实是。”她点了点头,谢殊宛顿时便来了兴致,问道:“表姐怎么看出来的?”
“当日途经江陵府,曾与三殿下去了岳阳楼一回,那里碰上了徐子升等人,殿下考问了他功课,对他颇为看重的样子。”剩余的话谁都不是蠢人,傅明华自然不用说得太过透彻。
像燕追那样的性格,说话做事都有深意。谢家人这一次见了怕是也心中有数,谢殊宛应该明白他考问徐子升功课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谢殊宛听了这话,脸上便露出了笑意。
“那请表姐帮我一个忙,若母亲问起,请表姐这样说,好吗?”她起身冲傅明华行了个礼,仰起了脸来问,见傅明华点头,她便笑得更真诚。
说完了谢殊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