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华十分肯定:“不会。”
崔贵妃是聪明人,应该能想得清这其中缘故。
她想通了,自然不会有迁怒自己。崔贵妃在宫中多年,心如七窍玲珑。
崔贵妃确实没有迁怒于她,待她一如既往,还关切的问起了她的肚子,最终也没有提及大谢氏之事,仿佛此事只是微不足道。
只是元岁之前,崔家将崔四郎送入洛阳,他进了洛阳第一桩事,其妻阴氏便要求见傅明华,却被傅明华以身体怀孕不适,不宜见客为由婉拒了。
元岁那日,傅明华进宫之前,轿辇被人拦在了望仙门前,碧云靠近轿边,轻声回话:
“王妃,是崔四郎君及四奶奶。”
燕追昨夜有急事入宫与嘉安帝商议,今日便在宫中等候傅明华,并没有随她前往。
所以没有燕追同行,傅明华走的并不是丹凤门,而是入望仙门。
崔四郎恐怕早就已经打探到此事了,所以早早的便带其妻候在了望仙门前。
碧云话音一落,傅明华便忍不住微微一笑,眼中露出趣味之色来。
她想了想,吩咐了一句:
“停下。”
“王妃?”
碧云问了一声,显然也是知道当初崔大太太与傅明华之间的事的,她原以为傅明华必会不见这崔四郎的,没想到她却让人落了轿,停了下来,分明就是有意见这崔四郎一面的。
傅明华压了压头发,碧蓝打了轿帘,她从轿上下来。
雾色迷蒙中,披着狐裘的崔四郎遥遥的与她对望。
她穿着代表亲王妃身份的鞠衣,华贵端穆,头发梳得齐整,头上戴着花树。
恍惚一看,哪怕简车轻从,却仍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尊崇。
崔四郎心里便想起了当初他颇为看不上的小娘子,尤记得在江洲之时,他曾听人提及崔贵妃为三皇子定了傅明华,还拒了十娘进洛阳。
当时一时气不过,觉得自己的妹妹天下少有,就是皇亲贵族也该求娶,却没想到崔氏的女儿也有遭人拒的一天。
年少气盛的他便想去瞧瞧这个未曾谋面的表妹是个什么模样。
他与谢七郎及宇文氏的几个少年当时见着了谢殊宴的车,看着傅明华与谢殊宴从车上下来,那时的她也是这般波澜不惊的模样。
只是当年他认为傅明华装模作样,强作镇定罢了。
可如今看来,她仍是那般,倒是显得当年的自己尤为可笑。
崔四郎苦笑了两声,叹了口气,整了整衣裳与身上的皮裘。
四奶奶阴氏站在他的身侧,落后了他小半步的模样。
两夫妻此时看到傅明华下轿,崔四郎一直憋在心间的那口浊气才缓缓吐了出来。
他担忧傅明华不见他。
当初因为崔十娘之故,他对傅明华多有偏见,赵国太夫人七十生辰之时,在江洲谢氏的府宅里,他曾对傅明华并不客气的。
先前母亲因为使十二娘拿了画使秦王赏看之事,大谢氏曾叮嘱过他,说让他务必要忍耐。
他原以为因这些缘故,傅明华定会对他百般刁难,前几日阴氏求见,都被她拒绝,可没想到,今日他与阴氏拦在路上,原本都已经做好了会再次被她婉拒见面与说话,只是她却下来了。
一时间崔四郎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半晌之后才忍了万般感受,缓步上前来。
夫妻俩在雾气中已经候了许久,头上的发丝都被清晨的雾珠沁湿,眉眼间带着霜色,嘴唇冻得乌青。
崔四郎走近傅明华跟前了,才拱了拱手:
“王妃娘娘。”
几年不见,当初在江洲时看到的崔四郎身上仍带少年意气,可如今的崔四郎却仿佛变了个人般,身上不见半点儿骄躁之气,反倒沉稳内敛,仿佛被雕琢出来的玉般,彬彬有礼的向她问好。
“四表哥多礼了,当初江洲一别经年,表哥可还安好?”
她笑得云淡风轻,仿佛之前江洲时自己对她的无礼与狂妄都全没放在心上,大谢氏的算计与谋划也好似对她来说并没有影响。
崔四郎自认自己到了如今这把年纪,已是心胸宽阔,肚量极大,可扪心自问,若他如傅明华一般,恐怕也未必能比她更好。
一时间便有些羞愧了。
“多谢您的记挂,当初在江洲时,我年少无知,对您并不友好,事后想起,也颇觉后悔,一直没有与您道歉,常为此耿耿于怀,直到此时,才发现是我想得太多了。”
他认真的说着,一面就俯身去行礼道歉。
阴氏也跟着他弯腰,傅明华微笑着看着这夫妻俩的动作,对于崔四郎的举动倒是有些意外了。
世家教养孩子,确实是颇有一套。
她欣然受了这一礼,看崔四郎站直了身体:
“四表哥言重了,年少之时,谁没个意气的时候?只是小事,早过去了。”她含着笑意,看了阴氏一眼:“说清楚了便好。”
崔四郎又更感羞愧,一张越见老持沉稳的脸上露出几分叹息之色。
说了几句话,天色蒙蒙亮了,傅明华还要进宫见崔贵妃,因此与崔四郎道:
“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入宫,表嫂可要一路?”
阴氏便抿唇一笑:“您先请,我晚些时候才去向娘娘请安问好。”
傅明华点了点头,复又回了轿中,抬轿的侍人喊了起,崔四郎夫妻便弯腰低头,送她走远了。
碧蓝站在轿外,小声的道:
“四郎君估计是来向您求情的。”
他被拘在洛阳,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