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信郡王派进洛阳的庶子已被扣押,孙氏已死,最迟不过三月,西京怕是会起事的。
燕追几时走,还真的说不准了。
他近来忙得厉害,时常召姚释等人议事,显然也是早有感觉了。
崔贵妃听了这话,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欣喜于儿子若再立一功,地位便更稳,却又担忧儿子受伤。
而此时的紫宸殿外,嘉安帝亲自考校燕追的武艺。
他召了北衙禁军左神武卫俞昭成亲自与燕追比试,左右骁卫则列于四处,守卫皇帝安全。
俞昭成乃是勋贵之后,其父当年跟随太祖,他自年少时期,便入魏王府,跟随嘉安帝左右,武艺出众,对皇帝忠心耿耿。
此时天色只是将蒙蒙亮,俞昭成与燕追比的是约五尺长的缨枪。
嘉安帝站在雕砌石阶之上,一声令下,下方燕追便如猎豹,凶悍出击。
那一支长枪在他手中宛若灵蛇,俞昭成急急后退,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劈,他却手一抖,将枪收回,改劈为刺,逼得俞昭成连退了两步,避开了他的攻击。
光是从这击出的一招,嘉安帝脸上便现出满意之色。
他披了厚厚的大氅,目不转睛看着场内比试的两人,一面便低头轻咳了两声。
黄一兴有些担忧,劝他道:
“大家,您昨夜一宿未眠,清晨风寒,您且内里坐,若殿下得胜,奴必向您报来就是了。”
嘉安帝又咳了两声,接过黄一兴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唇,骄傲的笑道:
“朕的三郎颇有先祖当年之勇,昭成不是他的对手。”
俞昭成虽有猛力,但燕追也是不差。
最重要的是,俞昭成心有畏惧,攻少避多。
而燕追则是全无顾忌,出手狠辣。
他曾上过战场,自信十足,此时气势一开,俞昭成被他打压,一时片刻便汗流颊背,只是强撑罢了。
嘉安帝看得来了兴致,伸出手来:
“取剑来,朕要与三郎比试,看他究竟胆色如何。”
黄一兴吓得跪了,嘴里高呼:“皇上,不可呀。”
嘉安帝龙体尊贵,哪里敢有损伤?周围侍人一见黄一兴跪,也都跟着跪了下来,嘉安帝咳了一声,握了叠得齐整的帕子压唇,声音含糊不清:
“取来。”
黄一兴颤巍巍的,摇摇晃晃起身,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回殿内,亲自取了嘉安帝的佩剑前来。
此剑产自棠溪,乃是九大名剑之首,锋利、坚韧。
剑身上刻夔龙纹,嘉安帝接过剑,将剑拨开,寒意扑面而来,刺得脸上寒毛都立了起来。
那头俞昭成果然已呈败相,嘉安帝一声令下,两人分了开来,俞昭成气喘吁吁,燕追亦是额头见了汗意。
“退下。”
嘉安帝摆了手,扯下了身上厚厚的皮裘。
侍卫为燕追呈上了长剑,嘉安帝跃跃欲试,观看了俞昭成与燕追之间的比试,引发了他心中的豪情。
黄一兴等人十分紧张,左右卫也频频劝说,嘉安帝却全都不为所动,率先出击,燕追剑未出鞘,却将他挡住。
剑尖碰到剑鞘之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远处有侍人前来通报,说是容妃来了,嘉安帝却置若罔闻,只顾与儿子对战。
几次下来,拼剑‘铿锵’之声不绝,黄一兴等人又慌又怕,唯恐皇帝出了什么意外,皇帝倒是打得痛快,燕追功守兼备,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既注意没有伤到他,却又使自己不落败相。燕追再挡了两三回,嘉安帝这才喘着气,停了手。
“想当年,朕年少之时,也曾修习武术,练半个时辰而气不喘,可如今,却才不过两刻来钟,便已大汗淋漓了。”
相较之下,燕追先前与俞昭成比拼长枪,后又与他比试,却只是额角见汗罢了。
黄一兴连忙上前拿了帕子替皇帝擦脸,又取了披风替皇帝搭上,嘉安帝将长剑送入鞘,一面回殿,一面问燕追:
“西京可有异动?”
燕追点了点头,“只等时机一到,便杀凌宪之子以祭旗。”
嘉安帝勾了勾嘴角,将手里的棠溪宝剑扔到了他的面前:
“朕等你凯旋归来之时。”
燕追捡起剑,眸光幽冷,应了一声:“是。”
外头先前便来的容妃此时在内侍接引下,入了紫宸宫。
她来时嘉安帝才将进殿内不久,燕追持剑而立,眉眼间的神色令人不寒而粟。
容妃心中一紧,嘴里发苦。
昨夜里就听说嘉安帝召了燕追议事,直至天明。此时燕追持剑在手,嘉安帝却对他毫无防备,分明就是对他极其信任的模样。
“先下去。”
嘉安帝挥了手,燕追拿剑退下去了,容妃才上前一步,靠近了嘉安帝,面带关切道:
“皇上,秦王怎么带剑入内阁了?”
宫人备了洗漱用品,容妃亲自扶了嘉安帝起身,皇帝任由她扶着,听了这话,眸光一闪:
“那剑是朕考验他后,赏赐他的。”
容妃听了这话,心中发苦。
进紫宸宫前,她便问过通传的内侍,知道嘉安帝与燕追比试之事了,皇帝年纪已长,秦王却是年富力强,他却毫不避讳,仿佛对儿子十分信任一般。
又想起燕信年长,再入宫时,盘查得便尤其严格,两相比较之下,容妃咬紧了牙,不动声色的柔声道:
“皇上,臣妾觉得此举不妥。史记有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