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闯下的祸事。”傅侯爷将傅其弦提了起来,将他推到棺材边。
刚刚还叫喊不出声音的傅其弦一靠近棺材,便像发了疯似的挣扎了起来:“父亲,父,父亲……”
他脚在地上蹭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可却并没有什么作用。
常年的酒色不断早掏空了他的身体,傅侯爷盛怒之下推挤着他,他又不敢还手,因此仍是被推到了棺材边,‘嘭’的一声撞了上去。
那棺材尚未盖上盖子。
‘谢氏’的尸体虽然已经蒙了脸,不过却已经将傅其弦吓得不轻了。
他心中发虚,哪里敢看棺材里的谢氏。
嘴里只不停的念着:“她,她怎么就死了……”
傅其弦自己贪生怕死,便觉得旁人都跟自己一样似的。
昨晚发了一场疯,被傅侯爷赶出傅府之后便出了傅府。
没能完成宋氏交待的事儿,傅其弦也没去宋氏那边,就害怕她会在自己耳边唠叨个没完没了的。
所以他去了洛阳河上的一艘画坊,傅家去宋氏那儿寻他的人自然扑了个空。
等到他喝得心满意足,又抱了个姑娘双腿发软的回傅府时,才正巧被傅府的人逮住。
昨夜派人寻了他好几个时辰不见踪影,看到儿子,傅侯爷便怒不可遏。
他在这头还在担忧着皇上的不喜以及谢家的责备,傅其弦却在外头逍遥快活。
傅侯爷闭了闭眼睛,强忍下了心中翻腾的怒火。
“你好好瞧瞧。”傅侯爷按着儿子趴在棺材边上,傅其弦又怕又悔,眼泪便淌出来了。
那泪珠涌出眼眶时,滚了他脸上敷的脂粉,泪水就变得有些浑浊。
看到他这副没有出息的窝囊样,傅侯爷心中更加厌烦了。
外头白氏匆匆赶来,傅其弦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似的,正要张嘴呼喊,傅侯爷却一把将他放开,他软软的趴在棺材上,一时间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待想起这是棺材时,又骇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朝一边躲。
“拿鞭来。”傅侯爷将手一伸,白氏脸色大变,“侯爷……”
虽说这个儿子不争气,惹了大祸,可傅侯爷此时盛怒之下,若是将人抽出个好歹来可怎么了得?
随从很快递了马鞭前来,傅侯爷拿了鞭子,重重一鞭抽到傅其弦身上,直打得他喊娘。
傅侯爷抽打了傅其弦十来鞭,又勒令他跪在谢氏灵枢前。
看着这场闹剧,傅明华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讥讽。
傅其弦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眼中全是悔恨与惧怕。
到了这样一刻,傅家上下都认为是他害死了谢氏的,包括傅其弦自己在内,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谢氏死讯传进宫中,蓬莱阁内崔贵妃听到消息时,只是叹了口气,说是‘知道了’。
蓬莱阁上原本结冰的湖水已经化开了,这下方连接着太液池,荷莲的花骨朵已经冒了出来,雨水落在荷叶上,打得荷叶不停摇晃,里头集了一颗水珠,随着荷叶的晃动而左右滚动,仿佛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衬着满池风景,下方成群结队的锦鲤正在莲叶下游来窜去的。
“娘娘,三皇子来了。”有内侍进来了,却不敢打扰正在喂鱼的崔贵妃。
静姑走了过了一句。
崔贵妃拍了拍手,这会儿天才将亮,可是她却已经早早的就起了。
燕追已经洗漱过,换了一身衣裳才来的,他走在廊上时,发出缓慢有力的步伐声,崔贵妃头也未转:
“阿沅去了。”
听到这话,燕追不由自主的,便想起回城时碰到的长乐侯府的傅明华了。
看样子像是悄悄出城,并未惊动傅家,否则不可能会老实的排在一堆要进城的百姓之后,早该亮出长乐侯府的招牌回去了。
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深夜出城必定是有要事的,回来又听崔贵妃说谢氏死了,时间上太过巧合。
崔贵妃说了话,不见儿子回答,不由有些意外的转过头。
她头上簪着的花树随她转头的动作轻轻颤动,满头的首饰衬得她肤色白皙细腻,看不出来已经三十出头了。
“怎么?”
崔贵妃将手拍了拍,接过静姑递来的帕子擦手。其余内侍宫人知道母子俩有话要说,俱都躲得远远的。
燕追脸上带着笑意,目光看着这满池的荷莲也不出声。
外头小雨‘沙沙’的落在水面与荷叶上,将池面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水波。
“几时去的?”燕追问了一句,崔贵妃摸不准他心头是怎么想的,但仍是回道:“昨夜丑时一刻左右发现的。”
燕追心里算了算时辰,时辰差不多。
“你问这些有什么用?”
崔贵妃看儿子脸上的笑,不由问了一句。
谢芷沅与她少时相识,是未出嫁时的闺中旧友。大谢氏嫁入青河崔家,她与谢氏之间也算是渊源极深的。
只可惜谢氏不得不死。
“她未必死了。”
燕追淡淡说了一句,崔贵妃却一下坐直了身体,提高了声音问了一句。
一旁的静姑也是浑身一抖,燕追却收敛了笑容:
“母妃觉得,长乐侯府的长嫡女如何?”
“元娘?”
崔贵妃强忍了心中的疑惑,看了燕追一眼。
这个儿子越长大,心思就越重,有时候她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她倒是不错,只是……”
此时燕追问起傅明华,不免让崔贵妃有些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