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映入眼帘的床幔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是死了还是活着?这是濯清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问题。
时值黄昏,夕阳从窗子里照进来,泄了满地金黄。濯清掀开被子坐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申吟出声。
自己还能感觉到疼,看来还活着。濯清自嘲地笑了笑。
屋外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屋门被人自外面推开,一身素衣的方若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乍一看到坐起来的濯清,不仅愣了一下,眼中闪烁着惊喜,急忙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是不是还很疼?积善师父已经去调制新的草药了,这碗他让我端来喂给你试试,没想到你就醒了。我现在就叫他进来!”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濯清却哑着嗓子唤住了她。
“方若,阿音那?”
阿音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总有一个男人,时而浅笑,时而不语。望向自己的时候,温柔的如春日拂面而来的微风,抱着自己的时候,她的心便如青云山上开出的花儿一般,灿烂无比。
阿音拼命想看清楚那个男人的样子,可是却总是看不清楚。就好像一副无比精致的山水画,偏偏在最关键的地方,变得模糊不清。这种感觉让人无比懊恼,恨不得伸出手,亲自粘了墨汁重新描绘一番。
还未等阿音真的伸手去描绘。就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只硕大的狐狸,全身雪白无暇,却偏偏长了一双骇人的赤红色眼睛。那狐狸举着尖锐的爪子,张着血盆大口,疯狂地扑向那个温柔浅笑的男人。
“快跑啊!快跑啊!”阿音拼命呼喊,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挣扎着想去救他,却又无法动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雪白的狐狸将男子撕扯开来,鲜血喷涌而出,像海水一般要将自己湮没。
“不要!不要!啊~”
阿音尖叫一声坐了起来。惊慌无措地胡乱摆着手。刚准备离开的江小雨立刻飞奔过去。一把抓住阿音的手,急急唤道,“阿音,阿音。你怎么了?”
阿音听见有个男人再叫自己。声音满含焦急。以为是梦中那个男子,立刻扑进对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你不要死,你不要走!”哭喊中也只会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江小雨被她勒得死紧。支着手愣了一会,终是不忍,轻轻拍了拍阿音的后背,柔声哄道,“我不会死,也不会走!你莫要哭了!”
阿音却似听不见一般,仍然勒着江小雨的脖子哭的一抽一抽的。
而此时的玉清扬和李江,正各自拿着积善开的方子在欧阳堡后山上寻觅着。积善把自己关在欧阳堡的药材库子里,对着一堆草药,烦躁地几乎要把头发都拽光了。
江小雨扯不开阿音,也无人可以求助,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无奈地是自己对阿音的态度,庆幸的是无人发现。
就在二人一哭一哄的时候,屋门被人推开。方若扶着濯清走了进来,二人皆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阿音刚刚醒来,只穿了一件内衫,又因为肚子上的伤口,而并未系的太紧。梦魇之中已经挣扎许久,此刻只松松地搭在肩头。而她与江小雨拥抱的姿势又太过暧昧,任谁都不能不多想。
濯清微微垂下眼帘,苍白如纸的脸上并未有太多表情。倒是方若,忍不住担心地侧头看着他。
江小雨惊的只张着嘴,甚至忘记了推开阿音。而阿音依旧抽抽搭搭地哭着,并未注意到濯清的到来。
过了半响,濯清哑声叹了一句,“醒来就好!”便松开方若的搀扶,缓缓移出房间。方若不悦地瞪了江小雨一眼,急忙转身跟上去扶住他。
濯清的后背,只因刚刚这么几步路,已经被血水浸湿,斑斑点点的红色,如雪中绽放的梅花,倔强而又孤寂。而脖颈处的伤口,更加严重,已经顺着前襟,一路滴在地上。
方若忍不住说道,“既然去了,为何什么也不说。阿音若知你如此,定然不会不闻不理?”
濯清的嘴唇因为失血的原因,几乎和脸成了一个颜色。他没有说话,脚步未停,直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才脱力一般摔在地上。
连带着方若也被他拖累地半跪在地上,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扶到床上。方若看了看濯清的后背,无奈地说道,“我的法术似乎对你毫无用处,否则,这些伤口应该会愈合的差不多了!你试试能不能自己运气调息一下,看看有无帮助。对了,还有积善师父的药,你也一起试试!”
说罢转身端了药碗过来,濯清却没有接,而是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她。方若不知对方要问什么,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脚。
“我记得你在青云镇的桃林中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问我,可曾爱过别人?”
方若一愣,似乎明白过来濯清要问什么,点了点头,等着对方继续将话说完。
濯清停顿了一会,垂下头低低问道,“那爱一个人,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方若有些想笑,如果不是对方身受重伤,她真的很想笑出声来。一个清心寡欲,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突然间向你问出这么一个幼稚好笑的问题,怎不令人发笑。
濯清没有抬头,却也猜出了方若的心思,轻声说道,“这个问题很好笑是不是?”
方若立刻抿住嘴角,急急摇了摇头。
“算了,你不用回答了。”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