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意的不是这个。”特萨歪了歪脑袋,似乎对这些传说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什么样的黑魔法,或者什么样的诅咒,居然可以寄生在光明之神的遗物之中,这个一直站在幕后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什低头思考了一阵,然后摊了摊手:“想不出来。”
“为了光明之神为了对抗死神大人而做的实验吧。”得不到任何人的有效建议,兰斯洛特只好把自己并不确定的猜想说出来,“光明之神那些失败的实验成果,比如说,复活死者。”
“很有可能。”雷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大概是看大家说得起劲,没人在意他,也就没插话,“毕竟爱丝忒拉是个死者。而且亡灵召唤只能召唤来不愿意归于平静而恶化为死灵生物的死灵,假如是巴德尔的力量,可以从死神手里夺取灵魂,制造亡灵的军队。”
这个猜想有点骇人听闻,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特萨才反应过来:“咦,雷伊,你醒了啊?你还记得之前你给亚伦主持婚礼的事情么?”
虽然猜到自己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应该是被同化了,然而切实听到自己扮演的角色的时候还是很有冲击力。
——当然,看到自己的恋人发现自己醒过来,第一反应居然是向自己头上罩了一个水幕屏障这件事更加令人难过。
“啊……抱歉,一时没反应过来,习惯了……”特萨立刻意识到雷伊已经不是刚才被诅咒控制的状态了,所以尴尬地道歉。
雷伊:“……没事,先把屏障撤了吧。”
再过了一会儿,除了安妮维亚本人之外的人都陆续醒了过来,听得见教堂外面也有些人说话的声音。
兰斯洛特和尤利塞斯已经出了门,前去探查白银之城中平民的状况,并且用两人贵族的身份来安抚他们。而雷伊动手检查了安妮维亚的身体状况,向着其他人摇了摇头:
“其他人的昏迷都是刚刚从被控制状态解脱出来的自愈性昏迷,一两个小时就好,但是安妮维亚这里不一样。被禁术略夺、还有在历次轮回中因为被攻击或者其他原因失去了大部分生命力之后,她的生命力大概还能支撑一两天。跟重要的是,她在抗拒醒过来这件事。”
“不奇怪。”特萨轻声说,“哥哥说过诅咒的根本是怨恨,即使这种怨恨的表象是想要完成一场婚礼,你也不能指望现在这个结局能够消解怨恨本身。”
大家一时之间也束手无策,沉默了好一阵,德伯特突然开了口:“喂,特萨,我能单独跟她呆一会儿么?”
“啊?”特萨愣了愣,然后反应了过来,“也对,毕竟她现在是你的妻子,你有责任……”
“赶!紧!滚!”德伯特从牙缝儿里挤出了咆哮。
教堂里安静了下来,德伯特脸上的嬉皮笑脸也随着声音慢慢消散。他坐到安妮维亚身边,坐在死神赫尔的雕像之下,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带上手套,从地上捻起一点光明之神遗物的粉末。
在那些粉末之上,还残留着一点几乎要灼伤他眼睛的光明之神留下的圣光——光明之神如此迫切地想要销毁他的失败之作,因而他的光芒落在吸血鬼的身上如此地疼痛。
被圣光灼伤的感觉如此令人怀念。
深刻得足以做出如此庞大的诅咒的怨恨,于此相反的,是天真而愚蠢的愿望本身,绝望之后的自毁倾向,还有那道令人不悦的圣光。安妮维亚,就那时候的她一模一样。
上一次看见光明之神的光芒就是那个时候,该死的光明之神巴德尔,即使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不肯把自己存在的痕迹销毁干净,他记得那道远比今日看见的圣光要耀眼强大得多的光明,也记得那个冲进光明之中被圣光灼烧成粉末的身影。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即使从他记事起,那个女人,他应该称之为母亲的那个女人,就早已经崩溃了。
德伯特解开衣领,在他苍白瘦弱的胸口上靠近心脏的位置,有着一块巨大的黑色刻印——诅咒的刻印。
“死神在上,原谅我。”德伯特的声音有点发抖,稍微闭了闭眼,心一横,把指尖上带着圣光的粉末按在了胸口。
巨大的侵蚀的疼痛让他差点惨叫出声,诅咒的刻印立刻缺了一个角,然而吸血鬼强大的自愈能力却在连带着诅咒刻印一起修复,因而与残余的圣光纠缠在一起,在皮肤上撕扯着。
德伯特额前疼得滴出了汗,靠一只手撑在地上才勉强没摔下去。趁着诅咒还缺损的状态,他俯下身,迅速地在安妮维亚的脖子上咬了下去,鲜血连带着记忆的碎片一起,从他的口腔流了进去。
一个私生女,一个被父亲因为变态的嗜好当成玩具人偶囚禁的私生女,安妮维亚十五年的记忆少得惊人。
漆黑的屋子,昏暗的烛火,唯一一块已经老旧的、能够投影童话的便宜的儿童玩具水晶,拴在脚上的铁链,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令人作呕的亲吻和抚摸,还有偶尔来送饭的士兵们不怀好意的眼神的猥.亵的言语。
——还有模糊不清的五岁之前明亮而温暖的记忆,以及那一切被夺走后的深刻怨恨。
童话里说,假如女孩子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