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攸睁大眼睛,诧异的看了一眼秦诩,秦诩笑了笑,一脸坦然的样子,秦攸眼眸之中一下涌现泪意,连忙眨了眨眼睛,瓮声瓮气带着浓厚的鼻音,“皇兄……”
“好啦,多大还哭鼻子。”秦诩刮了一下秦攸的鼻子,轻声笑了起来,笑声清朗仿佛从内心高兴一般,“真觉得对不住朕的话,可要常常来皇宫见朕,见见你养在外面的小情儿。至于亏欠宁韶……这样,马上秋闱要开始了,朕着宁韶去国子监学习,到时候与天下学子一同参加秋闱,博一个前程。不过这结果,就得看宁韶自己的本事了,朕可不会徇私。”
“这,宁韶是外戚……”
“嘘。”按住秦攸的唇,秦诩堵住了秦攸的话,露出一个自信至极的笑,“朕说无事,谁敢反对?小攸不用担心,朕自有法子,你回去之后,且告诉宁韶做好准备便是。”
秦攸抓住秦诩的袖口,良久才松开,“谢谢,谢谢皇兄。”
秦诩叹了一口气,“小攸,你我之间,不必说谢。”看了一眼天色,已然泛起了鱼肚白,外间宫人行走也渐渐多了起来,看着秦攸脸上的倦色,秦诩将秦攸安置在床上,掖好被脚,轻声道,“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朕先去处理公事,一会儿回来叫你一起用早膻,用过早膻你再回去,让章院判随你去住三天,你也不必担心宁韶知晓……”
说罢,秦诩便自己拿了一边的衣衫,自己穿戴好了,转身时却发现衣摆被人拉住,秦诩回头,见到了秦攸那泛着水光的眼睛,秦诩笑了笑,在秦攸额头印下一吻,“睡吧。”
秦攸这才乖乖闭上眼睛,任由眼前的黑暗将自己淹没。
***
借由他身上的病,让章院判一起回府,的确可有完美的方法掩饰过昨天发生过的一切,不用担心露馅。
秦攸坐在皇宫派出的马车之上,用过早膻之后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苦虽然也苦,可润喉的效果不错,又连含了几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丸子,秦攸的嗓子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沙,但却不会说话便痛,便是旁人听见,也只会以为秦攸受了些凉。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透过窗外的景物,王府越来越近,秦攸越看,心中越是闷得慌,最后干脆放下了帘子,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刚收回手,胸腔便是一痛,秦攸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温热的液体从口中涌出,打湿了手掌,争先从指缝之中划出,秦攸一边咳得弯了腰,一边抽出一块手帕,阻止了血迹的蔓延,好不容易止住了咳,便听见侧壁被敲响,章院判的声音响起,“王爷,您怎么样,可要下官来为您瞧瞧?”
秦攸拿着手帕,将唇边和手上的血迹擦干净,随手将沾了血的手帕往坐下的褥子下一塞,抬起眼睛声音冷淡无比,“本王不过咳两声,有什么打紧,你退下吧。”
“是。”
秦攸感觉章院判走远了些,才垮了面色,纤细的手按上胸口,慢慢浮出茫然的神色,双眼渐渐无神,唇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甚至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旁人看不见自然不知,那笑是多么彷徨,现在宁韶温柔的目光,能否承受他的肮脏……他的路,究竟该往哪里走呢?
他,还有路可以走吗?
颓然闭上眼睛,秦攸再睁开眼睛,已经与平时无异,好歹,不算是无谓的牺牲,宁韶参加科考,便可入朝廷,还有两个月,能做的事情很多,至少能保证宁韶手中多些权力,让他们的离开添一份筹码。
尽管心中盘算清楚,秦攸也无法阻止心脏之中凉意入侵,手指用力,阿韶,你说,心若是被生生挖出一块来,是不是像此刻一般痛呢?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