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再次被拎出水面之后,歌舒瑾的第一句话依然是:“好玩么。”
“咳咳,咳咳,”阿狸吐了几口水,“好,好玩……啊!”
扣在脖子上的手忽地用力,她被第三次拉进水中。
阿狸死死闭着嘴,不想却被歌舒瑾捏着下巴强迫着把嘴掰开。细净修长的手指如铁钳一般,她甚至听见了自己下颚骨错位的声音。
再度濒死之前,歌舒瑾又把她提了出来。
挣扎之时,阿狸把他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抓得满是血痕,可他却完全不知疼痛一样,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掬起一捧温泉水缓缓洒在阿狸脸上,嘴里轻轻道:“好玩么。”
手脚虽然能动,却没有力气反抗,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拔了发簪狠狠插-进他胸口。她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杀她,一如三年之前。他只是喜欢玩-弄她,看她难受的样子。
歌舒瑾微微侧身,发簪插-进右肩头,纯白狐裘瞬间被染红,可他眉毛都没蹙一下,只是微笑着依旧问:“好玩么。”
他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不回答不行,答“好玩”亦是不对……
“不好玩。不好玩!”
歌舒瑾这才满意一笑:“不好玩,以后就不要玩水,很危险。”
微之曾讲过,等到你与猎物心意相通,便可以捕杀它了。
如果说醒之是最好的佛雕师,微之便是白头山里最好的猎手。
阿狸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白雪皑皑中,他穿着一身兽皮袍子,身背长弓,腰挎镖囊,胸前七七八八地挂着一堆各色哨子,脸上还戴着奇特可笑的面具。
那时她头一次去白头山,那时她还不认识醒之,那天是微之把她从野狼嘴里救了下来。
他似乎十分晓得野兽的习性,尤其是野狼。他捕狼时,不用刀剑,而是戴着这奇特的面具,嘴里叼着哨子发出奇怪的声音,上蹿下跳,左躲右闪,把狼惹得暴躁了,再一扬手用铁棍扫断它的腿。狼倒地之后,旋即一棍敲碎脑袋,吊起狼腿在树枝上,趁热剥皮。
十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记得那个血淋淋的冬日,身着皮袍,头戴皮帽,背背弓箭,手持铁棒的少年,他在自己面前徒手剥下整张的狼皮。
回到山下庄子之后,她便大病一场,也不知是受了风寒,还是被吓到了。病好之后,已是年关。一日清晨,雪后初霁,她披衣出门,却发现门口放着一个油布纸包,里面是一对儿狼皮手套。
与猎物心意相通?
阿狸无法做到。她根本不知道歌舒瑾在想什么……
“又不专心,”歌舒瑾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眼角眉梢都是温暖的笑,“在想什么?我说的话可记住了。”
阿狸握拳:“谢皇叔教导,我必谨记在心。”
歌舒瑾轻叹一声,打横抱起她放在一旁水边青石上,又拿了干净的毛巾围好阿狸湿漉漉的身子。他自己的衣服都湿了,肩头还流着血,可他一点都不在乎的模样,拿着干毛巾,小心翼翼地为她擦着湿透的长发。等头发都干了,他又拿起梳子,细细地,帮她打理好长发,摸上茉莉花油,结成两条发辫,再绑上七彩绳。
待理好发辫,歌舒瑾抬手点了阿狸的额头:“再可要乖乖的了,别让我担心。”
阿狸坐在温暖的石头上,浑身僵硬,如坐针毡,任他摆弄。
待碧螺拿着甜酒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这一幅温馨甜蜜,极尽诡异的画面。
啪。
托盘坠地,褐色甜酒洒满白玉石砖。
此时此刻,碧螺不知道是该先冲上去救人,还是先跑出去找人来救。她的身手不如祁红,而祁红在歌舒瑾的手下又过不了三招。
碧螺看见阿狸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如此境况之下,硬来便是飞蛾扑火,螳臂当车。
“碧螺,好久不见,”歌舒瑾放下梳子,抱起阿狸在怀中,走到碧螺面前,“我带了礼物,有你最爱吃的枇杷,还有祁红喜欢的鱼糕。方才来得匆忙,礼物放在驿站没有一同带来,还麻烦你派人去取。荆州地贫,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望你见谅。”他笑容温和,在朦胧的月光下,整个人同仙佛般慈善又美好。
俗话说得好,抬手不打笑脸人。面对如此谦和,温柔,还带了礼物来的歌舒瑾……碧螺发现自己对人心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呦呦的礼物呢,放在房间了,”歌舒瑾垂眸,笑意盈盈地看着怀里的阿狸,“我们现在就去拆开好不好。”说着抬头向碧螺歉意一笑,抱着阿狸走出温泉坞。
就像当年在台城来去自如一般,如今的琅琊王府,甚是是阿狸的卧房,他依旧是来去自如。
他望阿狸时,眼中是宠溺,眷恋,呵护,深深的爱意,若是碧螺不知道三年前的事情,险些都要以为他爱着自家殿下了。
细雪纷纷,年关将至。
卧室的桌子上放着一只沉香木的锦盒。阿狸站在桌前,歌舒瑾就站在她身后,芒刺在背。
想到那幅床单画,阿狸就知道他不会送出什么好东西。
人头,蜘蛛,死婴……会是什么?她一点都不期待。
她刚伸出手去碰那盒子,却被歌舒瑾从身后抱住,流泉般的长发滑到阿狸颈间:“先别着急拆礼物,让我抱一抱。”他已经脱掉了狐裘,可里面的袍子也仍然是湿漉漉的,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呦呦,想我么,”他向前一倾身,含住阿狸的耳垂,情义浓浓,柔声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