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在一起,阿狸总是觉得很温暖。
“阿忍,你对我真好。”话语中带着哭腔。
“搴舟中流,今夕何夕,何其有幸,今生有你。你是我最宝贝的小夫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鼻尖儿也被捏住微微地晃,他笑着睨她,“乖小狸,睡吧。”
……
意识逐渐模糊,阿狸做了一个梦。
丹桂时节,微凉夏末。
她抱着一团小小的娃娃,他则伸着双臂从身后轻轻地环住自己。
“小小狸会叫爹爹了呢。”他笑着说。
她回头看,可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眉毛像远山。
很远很远的山……
她流着泪醒过来。
消失的笑声,逝去的人语,冰冷的床榻。
沉寂的屋子,不见王忍。
心中莫名的慌张,阿狸披了衣服,踩了鞋子就向门外走。
推门而出,漆黑的夜空,细细密密的水珠顺着房檐流下来,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都似乎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没有出路。
“阿忍?”她叫了一声。
然而没人应她。
静悄悄的,只有雨声。
她茫然地站在院子里,雨水很凉,浸湿了外衣,又仿佛渗入了血管,顺着经脉遍行全身。
“他被押解回京了,七日后完婚。”身后有人道。
男人的声音却是比这夜雨更凉,阿狸一惊,回头望去,透过濛濛雨帘,是黑衣玉立的高大男人。
“你说什么。”她其实听得很清楚,却不知自己为何还要再问上一句。
雨水似乎没有停下的征兆,他负手而立,袍袖微微扬起,那一张严肃无情的脸在潮湿氤氲之中显得格外让人迷惑,他的身形也是诡异般的在黑夜中光芒万丈起来。
隔着雨幕,谢翡远远地望她:“他冒犯了主上,理应对主上负责,”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豆蔻儿,你不是孩子了,不要这么任性。”
水珠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流,那样晶莹的水珠,应该不是她的眼泪吧。
阿狸跪倒在地,膝行到谢翡面前,扯着他的袍子边儿:“小舅舅,求您了,您放我们离开吧。”
他也不扶她,任她跪在泥泞中,垂眸俯视:“别叫我舅舅,你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仰头,脖子伸得直直的,不住地恳求:“谢中书,求您,求您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谢翡摇头,恨铁不成钢般地道:“豆蔻儿,你要的太多了。”
“我只要一个家,这个要求过分么?”夜凉雨急,阿狸的身子连着话音都在颤抖。
谢翡平静地道:“你想过阿妩么?她刚刚及笄就被人看了身子,你叫她以后怎么活?她的父亲因你父亲而死,东府七万兵将因你们楚家通敌而冤死上月谷。豆蔻儿,你能活下来,活到今日,已经是主上开恩了。别那么自私,只想着自己。”
东方天际卷起黑云,海浪一般席卷而来。
阿狸低下头,咬着嘴唇:“阿忍他不是有意的,他是被人设计的。”
谢翡的话让她再也抬不起头。
那一瞬间,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个死人,死了就不会再被谢慎的死,东府的七万英灵压得抬不了头。
也许只有她死了,才能解脱。
可她不能死,她有了孩子。
“不论过程如何,终究是木已成舟。”谢慎说着,抬手拉她起来。
但阿狸却闪开他的手,坐在冰凉的青石板上:“那我怎么办?我的……”她自言自语着,眼神空洞,“我的孩子怎么办?”
一声炸雷,震彻天地。
谢慎将她抱进屋中,放在床上。
“为了你妹妹,这个孩子不能要。”他说。
“你敢!”阿狸煞白着脸,缩到床角。
与此同时,黑黝黝的针筒口对准了谢翡。
飞雪海棠针,那日江心,她曾经用它杀过两个人。
针无虚发,见血封喉。
“谢翡,别逼我。”握着针筒的手指没有丝毫颤动。
为女弱,为母则强,便是这个道理。
谢翡站在床前,眸中波澜不惊:“这是一个一出生就注定不会受到祝福的孩子,他只有母亲,而他的父亲会同另外一个女子生儿育女,共享天伦。即便这样,你还要生下他?”
没有任何犹豫,阿狸只道:“即便那样,我也要生下他。”
窗外大雨瓢泼,毁天灭地,摧枯拉朽。
屋中无言,片刻。“好。你应我一个要求,我就让你生下这个孩子,”谢翡顿了顿,似乎是在用退让的语气继续道,“我还可以为他再寻一个父亲。”
“父亲就不必了,”阿狸微微一笑,看不出是难过还是愤怒,“请讲吧,什么要求。”
听他讲完,阿狸面色惨白,手掌握成拳,张开,再握成拳,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最后,她缓缓抚上小腹,双肩卸力,颓然道:“我答应。但也请谢中书谨守承诺。”
她不再叫他舅舅,他说得没错,她和他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是阿妩的亲人,不是她的。
谢翡点头:“我会护这孩子一世安康,如违此誓,十世不得善终。”
阿狸心底苍凉,这就是亲情啊。谢翡同她一样,为了阿妩,什么都做得出来,也什么都愿意做。
第二日,阿狸便随谢翡启程返京。
一路无言,五日后,到达京城。
再到京城,风景依旧似去年,可心境完全不同。
人事改,三春秾艳,一夜繁霜。
似人归洛浦,云散高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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