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仍旧坐着不动,也未吩咐人按我说的做,“要我将你亲手送出去,我做不到。”
“不是你将我送出去,是我自己要去的。不如,咱们也做个交易吧,你若帮我去西夏,我就不恨你了,也不想着要素心的命了,如何?另外,我要你给我准备一把匕首,若我此去能成便罢了,若是不成,也谢谢你给的成全。所以,那匕首务必要锋利。”
慕清摇头,道,“不对,一切都不对,事情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你将剑刺进他身体里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既然事已成定局,若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试试吧。他为我做那么多,我就想最后为他做这么一点事情。成与不成,都是最后一次了。”
忽觉喝得有些多,我扶着石桌站起来,“那个西夏王不就是要一个舞姬来替代秋芜吗,这对我来说很简单。还有,你给我准备的匕首,一定要小,要锋利,还要适合藏在身上。至于其他的,我会回去自己准备。”
慕清苦笑,叹道,“这一生,是我错了。可是延延,我依旧不明白,你对七哥,是从何时起------”
“别说你,就连我自己想来想去都想不清楚,爹爹与我商量这门亲事的时候,我怎么就那么轻易答应了呢。不过我知道,这辈子,从此之后,除了他,再无别人了。所以,你还是让我去吧。我若不去,就算空活着,也难安。”
怕他仍是不松口,我只好跪在慕清面前,“求十王爷成全。”
他终是不再拦着我,“那,延延,等你事成回来,我再也不勉强你了。若你仍旧执意等他,我陪你一起等。如此可好?”
我点点头,笑道,“好。”
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此去西夏,龙潭虎穴,无论成败,我都不可能再回来。慕清也终于和我一样,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晚来风起,百丈崖,借着崖顶孤月一轮,隐隐可以看见陡峭涧边已经有新绿萌发。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乱木横生,枯藤错综。只低头一眼,便不敢在往下看。几日过后,一去西夏,今后便是良宵清光,此夜难再。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你若有知,便保我事成吧。这拓枝,也是我最后一次舞给你看了,等我去西夏后,就再也不跳拓枝了。”
云声遏,雪袖回。本想将这拓枝从头至尾完成的,奈何膝上似乎旧伤复发,不得不停下来。半跪崖边,清辉落下,清泠夜色里,他似乎还在我身边说,“不用跳了,胜负已分。”
我从未见过夜里砍柴的背柴人。段初晓难得这次来看我没有随身带着柴,且难得的是她那束着的发散了开来,为她平添了几分小女儿家气息。
她过来扶我,道,“姑娘,你这膝上的筋肉当初都被磨开,甚至露出白骨,那钻心的痛这么快就忘了吗?”
她已经嘱咐过我许多次了,什么时候可以下地走动,甚至事无巨细到连每次走多少都说了许多次。任她磨破嘴皮,我似乎总难遵守。她也知道,每次来换药不过是老调重弹,将那些话在多唠叨几遍。可今夜她这般说话的口吻,以往从未有过。听起来竟好像是恨铁不成钢,在与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