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我见他仍是他,他见我,已经不是我了。
他似不可置信,盯着我道,“延延?”复又颤颤抬手,指尖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不错,果真是你。延延,真的是你回来了。”
他上前一步,将我扣进怀里。就连明知真相的我,对他这自欺欺人的温暖怀抱也无法拒绝。
我也想趁机抱抱他,奈何他抱得紧,我连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他就贴在我耳边说,“延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哪怕不是为了我,为了慕宸,你也一定会回来的。”
他将我抱了好一会儿,才说,“延延,你怎么不说话?”说着便松了我,一手替我拢了耳边的发,随后低头便吻了过来。才刚碰到他的唇,我便想起来,现在还客居在别人的身体里呢。条件反射般,扭头躲开他。
我的拒绝,他先是一怔。而后不仅没恼,却还轻声细语哄着我说,“我猜你啊,一定是想先见慕宸了,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叫人抱他来给你看看。”
他还没出兰因宫门就被我喊住。
“皇上!不用了----”
他停下脚步,迟迟不动,也不转过身来,就在原地站着。想必他心里也清楚,真正的楚延似乎从未正儿八经喊过他皇上。
太后说的没错,幻香面前,没人能保持理智。就连他,也不毫无例外地选择了自欺欺人。明知看到的是假的,他还是宁愿选择相信。
我走到他面前,将兰因宫的门关上。刚一转身,他便走了过来,腰身随即被他扣住,与他紧紧贴着。
一手撑开他,一边同他说,“皇上别急,奴婢先前说过了,这是幻香。因为不敢欺瞒皇上,还是先让奴婢来教皇上来辨别真假吧。若皇上知道如何辨别了,还是执意如此,奴婢就不拒绝了。”
挣开他,又站得离他远了些。
“我常常在想,我们总说喜欢一个人。可究竟是喜欢他的什么呢?是他的权位,钱财,声名,才华,抑或是身体容貌?所谓的一见钟情,又是凭借什么。”
“今日我用的这种叫幻香。倘若将来又逢了另一种奇香,将石头花鸟都变成了心上人的样子,那岂不是见什么都要爱一番了。同样地,若有一天,心中人也变作了一条鱼,一只鸟,抑或一棵树,我们还能执着如初吗?恐怕到时候,萍水相逢,擦肩而过之际,谁也不会注意到谁了吧。不过这也怨不得谁,谁叫人生来就是肉眼凡胎呢。好在就算是肉眼凡胎也是有办法辨别真假的。皇上您仔细看好了。”
我将繁琐的外衫脱下来,又缓缓将剩余的衣衫一点一点拉上去。偌大的兰因宫里,他急促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直到将肚子都露出来,我对他道,“听闻皇后娘娘死的时候剖了自己的肚子,死相可怖。皇上可是看清楚了,奴婢身上干干净净,莫说伤疤,连点小伤痕都没有。说白了,皇上,我不是她,一切都是假的,是您的幻象。”
他站在原地,不再说话。“当然,若皇上一切都知悉的前提下,仍是执意-----”我走近了些,抬头看他,“皇上,您还想继续么?”
他低头看我一会儿,转过身去,冷冷吐出一个字来,“滚。”
雨后凉风吹进殿,那香本来就没用多少,相信一会儿就能散了。刚出来兰因宫,便听见身后的巨响。不用想也知道,他八成是又摔东西了。
若非又是我自私自利,想知道他若真的将别人看做了我究竟还能不能坚持得住,他大概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吧。可太后既然给了我这东西,这一天,就迟早要来的。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坐在兰因偏殿里。
“皇上?你怎么在这儿?”
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等了多久。
“再说一次,这是朕的宫殿。”
“是。”
他指指桌子上的一盏茶,问我,“这茶,是你沏的?”
我看了看他说的那茶水,就是昨天他想给孙太傅题字的时候,我沏好了放在他案头的那盏。他昨天一口没喝,放到今天早上,已是隔夜了。
“是啊,怎么了?”
他略一思索,对我道,“没什么,朕觉得你这茶沏得不错。以后每日清早都给朕送一盏来。”
难道,想喝茶也值得他大清早的亲自跑一趟通知我吗。
“是。”
“嗯。从今天就开始吧,朕早朝回来就要喝,你快些准备吧。”
我匆匆取了一个干净的瓷碗出来。抬头一望,还好还好,朝阳初升,阳光未盛,正适合下塘取水。
“鹊华?”
我在水中转过身来,发现岸上站着的是孟其。水也已经取够,便准备返回案上。岸边,孟其将我刚取的水接了放在一旁,又伸手来拉我。
上得岸来,“多谢孟大人。”
“你这是要煮茶?”
“是,皇上今早来说,要喝茶。”
我与孟其走了还没多远,就碰上了太后宫里来的嬷嬷。那嬷嬷先是看了孟其一眼,又对我道,“太后请你到她宫里去一趟。”
我端着那碗水,“皇上说要喝茶,能不能等一会儿再去?”那嬷嬷想了想,道,“那你快些吧。”
“好。”
水烧开,茶沏好,孟其还没走,那嬷嬷便又来催。孟其说,“不如,你这茶,我替你给皇上送去吧。”
“那多谢孟大人了。”
看孟其端着茶盘走了,我跟着那个嬷嬷到了太后宫里。左右一退,太后问道,“上次与你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