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墨笙这句话,小周对林嫮生的态度更加恭敬,清清楚楚地把怎么查到的顾碧笙行踪交代了遍。
顾墨笙的判断大部分是准确的,顾碧笙果然躲在了日租界一家长三堂子里,每天遣了龟公出去买报纸,不管是《大公报》《新闻报》《申报》还是那些没有名气的小报,样样都要买一份,好知道事态发展到哪一步了。
在顾碧笙的计划里,只要顾云飞一力保全顾墨笙,他就可以通过地痞流氓散布顾云飞为了保全顾墨笙和东洋人达成了协议的消息。只要这个消息出来,不怕顾云飞顾墨笙父子不身败名裂。
可是报纸上对这件事的报道几乎没有,就是偶尔有几家小报会报道,也是偏重桃色方面,不吝恶意地把林嫮生描写成了一个妖艳的、多情的轻浮女子,讲是她游走在三个男人中间才引发了这样的血案。
可是哪怕林嫮生被写成妲己第二对顾碧笙来说,又有什么用呢?顾墨笙一点损伤也没有。
就在顾碧笙将要失去耐心,准备散布谣言的时候,忽然有了号外,讲顾墨笙和林嫮生一起失踪了,失踪现场血迹斑斑,怀疑是日本领事馆动的手。顾碧笙倒也相信,以为领事馆明着不能把顾墨笙怎么样,暗地里安排人收拾了。虽然遗憾不能叫顾墨笙身败名裂,可是叫他送了一条命也是好消息。又知道顾墨笙一死,顾云飞肯定要发怒,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就预备着叫人买船票,预备立刻回法国。
只不过越洋的轮船哪里是每天都有的,最近的一班轮船也是在三天后。
顾碧笙买好了船票,预备动身,可是事态急转直下,第二天顾云飞拉了部队和东洋人领事谈判,居然把矛头直接对准了顾碧笙,不光把他描述成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还要领事把他交出来,那个领事居然还答应了!
对于东洋人的无情无义,顾碧笙气得切齿,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快跑了。顾碧笙料准顾云飞肯定会在各大码头和西站安排了人手预备抓他,就放弃了船票,预备搭汽车出上海再北上到大连出海。
顾碧笙计划得是蛮好,可顾墨笙做事周到,考虑到顾碧笙可能不在上海上船,在几个交通隘口安排他的人,在顾碧笙溜出上海市的时候跟了上去。因为他们都是顾墨笙的手下,所以消息第一时间递到顾墨笙面前而不是顾云飞面前。
顾墨笙听完汇报,就叫小周先退出去,自己走到林嫮生面前,拉着她的手,轻声同她讲:“嫮生,如果我要顾碧笙的性命,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冷血。”
林嫮生想了想,摇了摇头:“如果他和你的恩怨,截止到唐喜若为止,我会觉得你无情。可是现在不一样。不管是什么样的恩怨,他都不应该把国外势力拉进来。”
顾墨笙笑着低下头在林嫮生的额头上亲了亲,又张开手臂抱了抱她:“好姑娘,我的好姑娘,我真是幸运得自己都不敢相信。”然后回身拉开门,吩咐下去:“安排我和林小姐出城。”
当夜一辆汽车载着顾墨笙和林嫮生北上,和顾墨笙的手下会合。
再说顾碧笙顺利地混出上海,又顺利地赶到大连,寻了家不上不下的旅馆开了间房住下,正庆幸自己跑得快,忽然房门叫人敲响。
顾碧笙正是心虚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就把藏在行李箱中的手/枪翻了出来,拉开保险,持枪走到门前问:“谁?什么事?”
门外的人抄着当地口音回答:“先生,我是茶房,给你送热水的。”
顾碧笙把枪藏在身后,把门拉开了一条缝,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上戴了只六角帽压到齐眉,身上穿着青布褂子,肩膀上甩了条白手巾,一只手拎了只热水瓶,还有只手拎了个长嘴铜水壶,倒是一副茶房打扮,心算是放下了一半,把门拉开了点:“进来。”
茶房答应一声,拎着水壶水瓶走进房间,两只眼睛把室内一扫,看到行李箱打开着,笑嘻嘻地讲:“先生是从外地来吗?是来旅游还是探亲?”
顾碧笙一抬下颌:“把热水瓶放下,你可以出去了。”一面递出几个角子。茶房放下热水瓶,又抬了抬另一只手上的铜水壶:“先生要不要洗脸?”
茶房不问还好,一问顾碧笙就觉得自己脸上紧绷绷的难受,考虑了下,点了点头。
得到顾碧笙允许,茶房拎起水壶往面盆里注水,不晓得为什么手一抖,水竟然倒偏了,地板上顿时一大片水渍。茶房连忙扯下肩膀上的白手巾,蹲下身去擦地板,嘴上不住地道歉,两只眼睛却是不断地往顾碧笙身上瞄。瞄得顾碧笙心惊胆战,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不用你擦了,滚出去!”
茶房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拎起茶壶爬起身,点头哈腰地退出去,他前脚才出去,后头房门就叫甩上了。
房门关上的同时,茶房脸上的卑谦一扫而空,快步下楼,进到茶房,有个男人起身接了上来,点头哈腰地讲:“警察先生,是不是那个人?”原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茶房,人称大茶壶。而刚才上楼的是顾墨笙的手下小邓。
顾碧笙常年在国外,不要说顾墨笙的手下了,就是顾公馆的佣人,换个装扮他也未必认得出。所以小邓假称自己是警察,顾碧笙很可能是个流窜的绑架犯,同大茶壶交换了身份,进门查看。
现在听见大茶壶问他,小邓比出个手势讲:“你小心点,他绑了两个人质,还有枪。”大茶壶听见这句把脖子一缩,又躲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