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晃刚出了长差回来,下了飞机后先是撸袖子和人打了一架,又跟着新收的小弟去了趟他透着点稀奇古怪的家,最后还被阮歆吓了一下。劳心费神,身心俱疲,更是只吃了半个并不好吃的鸡蛋灌饼,即便长得再精神,现在看起来也难免灰头土脸。
明天就要开始正常上班,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好好睡上一觉。但他心里又压着那么点儿事,在和阮歆最初的交谈过后便渐渐沉默下来。两个人安静无声地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觉便走回了闹市区,看到有些眼熟的西餐厅招牌的时候,祁晃愣了一下才恍然回过神来。
在经历了傍晚这样的事情之后,这姑娘倒是丝毫没有被唬住,还来按部就班地做兼职了。阮歆朝他神色自若地打了个招呼,扭头便打算进去,祁晃叫住她,看了她一会儿后抬手比了下胸口。
“刚才忘问你了,你那时候在我胸口这儿写的是什么啊?”祁晃纳闷地问。
阮歆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在指什么,于是恍然地点了点头:“哦你说那个……我写的是一个不知道什么体的阮字,是我们家的家徽,镇宅辟邪,你就权当个心理安慰吧。”
征得别人同意了吗就把你自己的姓写别人胸口上?!祁晃心下腹诽,郁闷了一会儿后才意识到阮歆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太特么羞耻了……祁晃糟心地捂住脸。
“年轻人不要有心理负担嘛。”阮歆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循循善诱地开导他,“这不光是我的姓嘛,也不光是我,这可是承载着我们老阮家的列祖列宗啊,心怀敬意一点。”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把你和你八辈祖宗放在心上吗?!
阮歆说完后就笑眯眯地进去了,从玻璃门里向里面看过去,隔了一会儿就看见阮歆穿着笔挺的小西装走了出来。祁晃放下手,盯着阮歆穿梭忙碌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
走之前上飞机时还在想着要她的电话号码,结果见了面后要电话这种事反而说不出口。祁晃从小霸王当到大,打遍全院无敌手,天不怕地不怕到现在,从没在一个人面前这么畏缩不前过。他虽然没什么感情经验,但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对阮歆可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他因为对方的神秘开始在意,现在却因为同样的原因而有点迟疑。
这个年轻的漂亮姑娘实在是太滴水不漏了,来历不明,过去与未来都无从预估,为人又处处圆滑玲珑,那张永远带着好看笑容的脸看着赏心悦目,却也从未有过什么明显的喜怒哀乐,让他琢磨不透。
如果用一种动物比喻的话,阮歆无疑是一只颇有道行的狐狸,行踪与心思都根本无从探寻,只有一条狐狸尾巴无时不刻不在悠闲地摆来摆去,撩动着擅入领地者的心弦。
太不靠谱了,祁晃在心里冷静地评估。他祁晃自认从来就不是什么会轻易对谁付出的好人,他要是对人掏心掏肺,一定要把对方的心肝脾胃都拽到自己身边来才罢休。他从小养尊处优,家门显赫,又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儿子,骄傲骄纵本领脾气一样不少,绝不屑于平白无故地对另一个人低声下气地好。
独自闯荡社会的这几年让他明白了很多现实的辛苦与艰难,但这些东西丝毫不会改变,祁晃站在门外又看了一会儿,而后干脆利落地转过身,一个人向着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咦,歆歆,刚才送你来的那个小帅哥刚走诶。”阮歆端着托盘收拾东西,旁边一个共同做兼职的姑娘神秘兮兮地朝她靠了过来,又向窗户外面渐行渐远的祁晃依依不舍地看了两眼,方才调侃地碰了碰阮歆的胳膊,“他长得好帅啊,看气质出身也不凡,歆歆你从哪里钓来的这么正的凯子?”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阮歆笑眯眯地回答,态度与答案看上去都不够诚恳。女孩子娇嗔着不依不挠地扑上来和阮歆胡乱打闹,阮歆避开伸过来的腿,用托盘挡了一下,笑着稍微按住她,“好了不闹了,只是个朋友,没有其他关系。”
“不打算发展一下啊?”女孩子笑盈盈地有意调侃她。
那就不了,阮歆淡定平静地摇了摇头:“不是一个世界观上的。”
她话说得发自内心,原汁原味,毫无后期美化成分,但女孩子明显以为她是在做个形象性的比喻,非常应景地摇头叹息一声,善良地决定不再去触碰她的伤心事。阮歆在打发走好奇心爆棚的小姑娘之后,自己也向外面看了一眼。玻璃窗外面映出各色熙熙攘攘的人群,祁晃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潮里面,迅速难以分辨。
这些祁晃自然无从得知,这一晚他似乎做了很多个模模糊糊的梦,醒来又都不记得。
接下去的几天过得平静而忙碌,祁晃忙着给下属们开会,传达会议精神,自己写一份长长的会议报告,以及补上这两周落下的工作总结。他忙得只恨自己不像螃蟹一样八只手,偶尔闪现过什么关于阮歆的念头,不出三秒就得被他毫不留情地拍回到脑海深处。
是以当他再一次听到关于阮歆的消息时,多少有点猝不及防。
这件事里其实并没有提及阮歆这个人,但因为事件太过熟悉,由不得祁晃不去注意。他在办公室午休的时候路过茶水间,正好听见几个同事在茶水间里叽叽喳喳地对话。
“哎哟,那老太太心思这么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