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只听孟夫人忍痛闷哼,卫良和将那面皮揭开,贺桩登时就惊呆了。
方才那张紧致柔嫩的脸一下变得苍老松弛,沟壑横生,皱纹遍布,何止四十不惑,简直成了迟暮的老人!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所有人都变了?
贺桩顿时眼眶通红,难以自抑地唤了句,“孟婶婶。”
她声音极低,甚至不敢牵扯到声带,拼命压抑着阴郁的情绪。不过,孟夫人还是听到了。
叫她“孟婶婶”之人并不多,除了庄府那丫头,便是夫家的人。可庄府没了,她的夫君也死于非命,如今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有谁会这般唤她?
兴许是伤得太重,听错了罢?
卫良和生怕她克制不住,忙拉着她,挡在她前头,蹲下身来,问道,“孟夫人,本侯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于我?”
“自然是有人想要索你性命,”孟氏吐了一口血水,无所谓道,“老娘技不如人,如今既然落到你的手里,你也别妄想着逼问谁要你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卫良和朗声道,“你倒也干脆。本侯自问这半生,一不贪财二不滥杀,却是不知犯了哪条江湖规矩,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孟氏想起昔日与夫君快意江湖的日子,面上闪过一丝痛楚,深深地闭眸,并未开口。
贺桩情绪恢复了不少,开口问道,“孟氏双侠一贯夫妇一体,却不知为何不叫孟侠士?”
她的话,立即引来了孟氏的呵斥,“住口!我违背江湖侠义,刺杀朝廷忠臣,与亡夫毫无关系!你别污了我夫君一世的英明!”
亡夫?
贺桩又是心头一震,却也难怪,她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虽觉得残忍,却还是捏着孟氏的痛处作威胁,故作冷笑道,“是么?你无缘无故刺杀我夫君,那明日,我便要江湖人知道,你的夫君孟旁不过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
“你敢!”孟氏额头青筋暴起,面露狠色。突然从口吐出一支暗镖来,被眼疾手快的卫良和拂去。
“还好吧?”
贺桩倒退一步,面色苍白,但还是摇摇头道,“除非,你告诉我是谁雇你杀的人?”
孟氏犹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贺桩心里挣扎,庄氏一族被满门抄斩,她身边的亲近之人不多已。偏偏孟氏刺杀的是她的夫君,这叫她如何开口求情?
卫良和见她神色纠结,只道,“算了,谅她一个寡妇,也成不了气候!”
不说孟氏,就是贺桩也觉得意外,照理说,他不会轻易放过她才是?
她拉住他的手,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色。
男人淡笑,反握回去,轻声道,“就当是为了你。”
说完,抬头瞅着下老王,大声道,“没听到吗?放人!”
“将军,这等于纵虎归山哪!”老王不安道。
“少废话,放人!”男人言简意赅,等老王不情不愿地松了绑,又对孟氏冷声道,“本侯今日之所以不杀你,只是不愿妻子见血。他日你若敢再犯,休怪本侯对你不客气!”
“侯爷伉俪情深,奴家佩服!”孟氏扶着无力低垂的手,踉跄着一步步走出湖心亭。
岂料没走多久,外头又响起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卫良和的脸色瞬间冷凝,吩咐老王,“你在此保护好夫人,其余人等随本侯出去。本侯倒想瞧瞧,究竟是什么人敢放肆!”
“相公,你要小心!”贺桩知跟过去也只是给他徒增麻烦,还不如留在原地。
外头呼天抢地,场面愈加激烈,她等得焦急,来回走动。
等到外头似乎消停点了,终是不放心,便哀着老王带她过去看看。
“王副将,外面似乎没了动静,不如咱们去瞧瞧吧?”
老王一派正经,断然拒绝,“将军吩咐过,属下不得离开半步,誓死保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