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早朝,裴泽难得地在大殿上露了面,却只是为了监督徐离善宣读遗旨。
而如徐离善所料,这将萧言之贬为庶民的遗旨一宣读,满朝哗然,震惊之后,大臣们跪了一地,纷纷请求徐离善收回成命,这场面徐离善也是早就料到了。
狠狠瞪了一眼一旁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的裴泽,徐离善看着跪在地上频频叩首的大臣们,沉声道:“这是先帝最后的遗愿,你们是想让先帝走得不安心吗?”
一听这话,大臣们恳求的声音就弱了下去,可想了想却还是觉得不甘心。
“陛下三思,蜀王的智慧与胸怀都是难能可贵的,若有蜀王辅佐,陛下定能如虎添翼,创太平盛世!”
徐离善却叹息一声,道:“这遗旨是先帝对皇兄的疼爱,也是皇兄自己的心愿。皇兄的心中从来都没有天下,如今连皇兄所敬重的先帝都不在了,朕如何能留住皇兄?”
大臣们偷偷瞄了裴泽一眼,而后有人不小心将心声说出了口:“不是还有武成王在嘛……”
闻言,裴泽偏头看向那说漏嘴的大臣,而后又收回视线,继续作超然世外状。
原来在别人眼里,他对萧言之的影响如此之深。
见裴泽还是不说话,徐离善抽了抽嘴角,也装作没听见这话的样子。
“既然众卿都没有异议,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退朝!”
怕大臣们再对这个问题纠缠不清,徐离善连日常政务都不听了,直接宣布退朝,而后站起来就走。
“武成王随朕来一下。”
站起来要走的裴泽顿住脚步,众目睽睽之下只能转脚跟在徐离善身后。
一踏出大殿到了没有大臣的地方,裴泽就不满地问徐离善道:“你有什么事?言之还在府里等我。”
徐离善嘴角一抽,转头瞪裴泽一眼,道:“你将武成王府的人都安排进了蜀王府,他呆在里面也不会被偷袭、也丢不了,你急什么?裴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裴泽轻笑一声,针对徐离善最后的这一句抱怨说道:“等你有了愿意舍命相互的人,你也会这样。”
尤其他家的这个还总是招惹麻烦,稍不留神就有性命之忧,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儿,这辈子才活得这么不安稳。
闻言,徐离善突然觉得心中怅然。
他这一辈子都过了快一半了,如今还如愿以偿地登上了皇位,这就意味着他的人生将走上与父皇相同的路,而这条路上没有真情。
其实昨日答应裴大哥他们要宣读遗旨时,他还有些犹豫,可想了一夜之后,便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保全了最后的兄弟之情。
暗叹一口气,徐离善问裴泽道:“他有什么打算?”
裴泽挑眉:“什么什么打算?”
“……也对。”他真是问了一个蠢问题,除了跟在裴大哥身边,萧言之还能有什么打算?“那裴大哥你有什么打算?三年的假期,要带他云游四海吗?”
裴泽却摇了摇头,道:“去皇陵旁守墓。”
徐离善蹙眉:“你认真的?”
他一直以为裴大哥说要守孝、守墓都是说笑的。
裴泽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不做到万全,他放不下。”
原本是先帝亏欠言之的,可到了现在,反倒是言之自觉对先帝有愧,心里总是记挂着。
“罢了,反正就三年,随你们怎么过。”这两个人若真的只守在皇陵旁,那倒是方便他虽是找人了。
裴泽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一听这话,徐离善的嘴角就止不住地抽搐:“同样都是皇帝,你们就不能对我更敬畏一点儿吗?”
裴泽看了看徐离善,道:“你依旧是你,看惯了。”
徐离善无言以对,最后不耐烦地说道:“既然不帮忙就快走吧!还说我跟他学得牙尖嘴利,裴大哥你也比以前能说会道了!”
依旧是那个声音,依旧是那个语调,就是说出来的话更气人了!
“还不是你留住我的?”话音未落,裴泽已经转身向外走去,“我们暂时还不会离开长安,若有事就去蜀王府找我们。”
“知道了。”目送裴泽离开两仪殿,徐离善也深吸一口气,转脚去了御书房。
这皇位是他一直都想要得到的,如今既然得到了,再累也要做好,他没有那个去羡慕别人清闲的资格。
而裴泽片刻都不耽搁地快马回到蜀王府,一回府就见萧言之坐着轮椅在前院大门附近转悠,裴泽进门时,萧言之刚好转身背对着大门。
裴泽三步并两步地就走到了萧言之身后,一把按住轮椅,沉声问道:“怎么在这儿?”
突然推不动轮椅,萧言之一怔,听到裴泽的声音后便仰起头灿笑着看着裴泽:“你回来了。我在等你啊。”
“等我?”知道是没出什么事,裴泽就放下心来,推着萧言之往里走,“等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萧言之撇撇嘴,“没什么事情可做,你又一直不回来。徐离善怎么说?”
听萧言之直呼徐离善的姓名,裴泽满眼笑意道:“他说我们对他不够敬畏。”
“恩?”萧言之转头看着裴泽,“敬畏?有人会对自己的弟弟感到敬畏吗?”
“恩,”裴泽点头,“所以他想多了。”
萧言之撇嘴:“奇怪的孩子。他没说别的?”
“没有。”裴泽又问道,“君梦的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萧言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