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撒哈林提醒,完颜康也是打算进宫的。入宫之前,他先去寻包惜弱。
包惜弱已能起身,又往那小屋里去,抚着铁枪悲泣良久。完颜康的心情一下子糟糕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该同情包惜弱的,然而对着一个只会哭的妈,心情真的很难好起来。
包惜弱见他过来,放下铁枪,慌忙试泪:“你怎么过来啦?入秋了,也不多穿点衣裳。”
完颜康道:“我去找妈,他们说你到这里来了。”包惜弱勉强一笑:“我好啦,躺不住,就过来了。你……还是不肯拜丘道长为师吗?”
完颜康对包惜弱比对丘处机和气多了:“妈总说他脾气不好又说他会杀人,我干嘛要拜他做师父?为了杀人吗?还是等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被打杀?”
包惜弱心头巨颤:“不不不,不是的,我、我、我怎、怎么会让你去杀人?更加不会愿意你受委屈的。”
“妈,江湖上师徒如父子,他要我死,我就得死,要我杀人,我就得杀人,要我跟别人殴斗,我就要殴斗。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从此生死系于其手,做事要先考虑师父,岂能草率?妈,给我找一个这样师父,我是你亲生的吗?”完颜康仰起头,一双大眼睛泛起水光,看起来柔弱又可怜。他平素不用人操心,今日作寻常孩童的可怜样子,包惜弱一时之间忘记了哭泣。
她不哭,完颜康先挤出两滴泪来:“我知道了,我这便跟他走,也算报了你们这几年的养育之恩,从此天大地大,江湖不见。也不知道能活几天,你每年给我烧点纸钱吧。呜呜。”说着,垂下了小脑袋,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挪。
包惜弱急哭了,将完颜康揽入怀中,呜咽道:“你当然是我亲生!可是这位丘道长……是很厉害的。”完颜康在她怀里挣扎:“那便由着他钝刀子割肉?好好的日子不过,去跑江湖?妈,你说一句,我现在就去。”
包惜弱被儿子带得没办法,又昏倒了。完颜康无奈地抹抹眼泪,招呼侍女:“将王妃扶去房里歇息,将这里锁了罢。”看人抬了乘软轿,将包惜弱一路抬回正房安置了,才换了身衣服,往宫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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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完颜璟是何时死的,完颜康心里没底,穿书之后什么都变了,哪里还有底?金主身体不好,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似乎是打从今年春天一场风寒之后,就断断续续地病着。诸王轮流入宫侍疾,每回他都是不久即康复。一时之间,朝廷上下的弄得十分紧张。
李元妃很是忧心,她巴不得完颜璟长命百岁。完颜璟活得越长,她的日子才能越好过。如果完颜璟死了,太子即位,她的日子势必要艰难得多。
完颜康入宫,极大地缓解了她的这种紧张。完颜康一问及金主的病情,李元妃就恨恨地道:“这些御医真是无能,每回都是那些话,翻来覆去地讲,就是没有一个顶用的!圣上的病,也是好好坏坏的,总没个准。只要圣上好了,我宁愿以后吃斋到死!”
以金主的年纪,这是开始得老人病了。老人病没有个定数,无非是人到了一定年龄,器官老化,整体机能不如年轻时,免疫力也不好。岁月带来的毛病,才是真的没得治,还是早作准备为宜。
完颜康道:“我陪娘娘。”李元妃吓了一跳:“你小小的年纪,吃的什么斋?回去好好吃你的饭,听话。”完颜康心道,我只是来陪你住,谁要吃素?接口道:“嗯,我一向是听话的。我不吃斋就能过来陪娘娘了吧?圣上病了,别人都不来陪娘娘了。”
李元妃眼泪掉了下来:“还是你心里有我。”完颜康问道:“圣上醒了么?”李元妃携了他的手,道:“咱们看看去。”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是不适合用在皇帝身上的。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许多人往他身前涌。病人很容易情绪化,一时觉得人在跟前了热闹,一会儿又觉得烦。才将许多人都撵了走,李元妃携着完颜康来了,轻声缓语地劝他:“一动怒,又要头疼了,为了自己也别生气。”
完颜璟道:“是他们讨厌!”李元妃哄着他:“哪有父亲说自己儿子讨厌的?”完颜璟还是觉得他们讨厌,看帮他们说话的李元妃也不顺眼了起来:“你这便要讨好他们了吗?我还没死呢?”又说完颜洪烈:“忒邻可恶,居然不来看朕!他忙的什么?”迁怒完颜康,“你又来干什么?”
完颜康老老实实地:“来挨骂。”
完颜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惊呆了:“什么?”他一生气,大家伙都请罪,金主也习以为常了,遇到完颜康这个回答,金主一时没顾上生气。
完颜康重复了一回:“来挨骂,”又问,“还骂么?”完颜璟平生从未遇见如此无耻之人!完颜康认真地说:“我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也想骂人,骂完就痛快了。我在这里,你骂吧。骂我好了,别骂娘娘,你要再骂她,还有谁疼她呢?”
李元妃跟着掉泪,完颜璟想李元妃一个女人,只身在这后宫,多年来所倚者唯有自己,若自己也对她不对,她又能倚靠谁呢?不由灰心:“别哭啦,唉,我心里不痛快,并不是想要你也一起不痛快的。”
李元妃趁势道:“只要能让圣上开心了,我挨几句又算什么呢?只要圣上康健,我便终生茹素。”完颜璟道:“唉,你这又是何必呢?”心情却是平复了下来,对李元妃道:“我看到忽都心里很高兴,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