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在铜镜里映出,也映出了一张孤绝赴死,湿淋淋的脸,脸颊上还挂着一丝血块。
岑小曼伸手抹去,在自己放首饰的木盒里拿出了一只朴素无奇的金镯子戴到了手腕上。
起身,这才去换下被玉鸾泼了血水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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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房。
陆炅歪坐在榻上,吃着酱肉喝着小酒,脸上一派喜意的哼起了曲子。
三太太花氏坐到炕几的另一边笑道:“何事让老爷这么高兴?”
陆炅一指幕园的方向,“今夜郡主生子,陆玖那兔崽子怎么做的你也听见了,你等着吧,等朝阳郡主出了月子就有好戏看了。说不得大房又是一个二房的下场。”
想到大房可能有的下场陆炅笑的更欢了,喝了口酒继续哼曲儿。
花氏却忧虑道:“大房若再倒在朝阳郡主手上,咱们不是也受影响吗,覆巢之下无完卵,老爷笑什么?”
陆炅看了一眼花氏,“我大哥这个人从小就有一个习惯,他爱财。”
“谁不爱财,谁还嫌财多怎的?”
“我大哥不一样,他爱财更爱藏财,你别看我大哥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不显豪奢,但他有的是钱,他腰上常年挂着的那一大串钥匙你当他挂着好看的吗?那都是库房的钥匙。你说,大房要是倒下了,这些家财都是谁的?”
两口子对视,花氏顿时眉开眼笑,“就让陆玖作死去吧,咱们不管。”
陆炅点点头又哼起曲子来。
——
瑞福堂。
陆炳靠着床栏想事情,睡在一旁的凌氏就一直在发抖。
陆炳转头看一眼发妻,拍拍她的肩,“这么多年了,你这胆子还跟个鸡胆子似的,多大点事你就吓的这样。”
“老爷,我怕呀。陆瑁只是有了个红颜知己朝阳郡主就把他毁了,玖儿那混账东西却是在她生孩子的时候和个丫头搂搂抱抱,又被她身边的大丫头抓了个现行,我怕呀,我怕郡主腾出手来不甘休。”
“我说你怎么回事,钻牛角尖了是吧,二房有那个下场是咎由自取,不是朝阳郡主的错。再说了,我琢磨着这里头不对味儿,玖儿有多喜欢朝阳郡主我看的真真的,我总是不信的。”
凌氏往陆炳身上偎了偎,“我听老爷的。”
陆炳又拍了拍凌氏,见她还是在发抖无奈叹了口气,“这事儿闹的,我今夜得了个大胖孙子都没多少喜气。罢了,夜深了,睡吧,明儿的事儿明儿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
翌日,宫里的赏赐就如水的送到了长宁侯府,因还在孝期的缘故,慕卿凰也不能进宫谢恩,只让丫头代她朝皇宫的方向叩谢了一回,对于这个和自己同一天生辰的曾外孙,建元帝让魏保传了话,出了孝期就带进宫给他瞧瞧。
有建元帝这句话,在京的藩王们也打发人来给送了贺礼,慕卿凰让人打点造册一一收下。
藩王回京贺寿,贺寿毕也不会立即返回封地,依着往常的习惯,至少还得盘桓一个月藩王才会走干净,而燕王慕枭就更是个孝子了,好不容易回京,他是要好好“尽孝”的。
也是因着孝期的缘故,孩子的满月也省了,只一些至亲送来了满月礼。
慕卿凰出月子的时候已到了六月末七月初,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也是在这个季节父亲奉旨出京,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在实行那个计划的前一天夜里,陆玖将慕卿凰压在床榻上,彻夜缠绵不休,直至天亮,两身相融时,他在她耳边只不停的说三个字“相信我,相信我……”
——
慕卿凰出月子后的第三天,有风吹散了闷热,慕卿凰坐在榻上逗孩子,玉溪几个则在拆贺礼登记造册,岑小曼就跟在玉溪身边打下手。
“小曼,我听玉鸾说,我生孩子那夜,你和世子爷‘相谈甚欢’,有没有此事?”
岑小曼身子一僵,忙忙的跪到慕卿凰脚边,“郡主恕罪,是玉鸾姐姐看错了,奴婢和世子爷是清白的。”
“哦,清白的。”慕卿凰笑了笑。
“你当我眼瞎吗?我分明看见你们两个都搂抱到一起去了。”玉鸾叫嚷起来。
“玉鸾你别说话,我自有主张。小曼,你去给我倒一杯参茶来。”
“是。”
岑小曼倒退着出了厅堂直奔茶房,彼时,守茶房的婆子正打瞌睡,岑小曼也没有惊动她,在柜子里找出放参片的青瓷罐子,麻利的冲泡了一盖碗参茶出来,婆子听到倒水声醒了,睁开眼一看是小曼就撇了撇嘴接着睡去了。
岑小曼脸上浮现一抹冷笑,背对着婆子,一手按着金镯子上的一朵雕花,金镯子就打开了一道口子,随着她手腕的倾斜,青绿的粉末就倒入了茶汤中,粉末入水即化,端起托盘,转过身面对着从外面射进来的阳光,岑小曼又恢复了怯怯可怜的模样。
进了厅堂,慢慢走近慕卿凰,将托盘放到炕几上,端起盖碗奉上,她谦卑的道:“郡主请喝茶。”
慕卿凰起身把孩子交给了玉溪抱着,并示意她到寝房里去。
见玉溪把寝房的门关紧了,慕卿凰才接过岑小曼递过来的盖碗,掀开盖子瞧了瞧茶汤,便见茶汤橙黄,参片浮沉,“茶泡的不错。”
“都是玉溪姐姐教的好。”岑小曼低声道。
在她察觉慕卿凰让玉溪抱着孩子进寝房的举动时,她整个人就绷紧了,双手交叠藏在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