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了,廊檐上的冰凌在阳光下慢慢消融,日影西斜,建元帝终于抽出了空闲,在乾清宫召见临安公主。
“临安,你和那个改头换面从道士变成了和尚的道墟是什么关系。”建元帝看着跪在下面的临安,眸光复杂难言,眉头紧蹙。
临安公主仰头,斜勾着唇角看着建元帝,一脸嘲讽,“公主和面首的关系,父皇可信?”
建元帝没有生气,只是扶头闭了闭眼又睁开,“这么说来,那秦少游也是你的面首?”
“是啊。”临安公主一笑放荡。
“那逆臣之女凤楼春又为何出现在你的府邸?”
“她啊,我和她同病相怜,召她来说说话而已。父皇啊,你把我的丈夫儿子都赐死了,我找个同病相怜的人说说话,你也不允许吗?”临安公主放肆而挑衅的瞥着建元帝。
建元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但依旧容忍着没说什么重话,“罢了,朕会查的,魏保,送临安回公主府,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她再出来。”
临安“呵”了一声,“父皇您这是要圈禁儿臣?”
建元帝长长叹了口气,轻声道:“滚。”
临安反而哈哈大笑,站起来撇开魏保,“我自己会走。”
说罢,甩起云袖,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乾清宫。
宗人府。
慕枭坐在铺着厚褥子,床尾放着一床厚锦被的木板床上,脚下跪着瑟瑟发抖的慕皋溯,慕枭摸着慕皋溯的头笑的一脸慈爱,“咱们父子俩真有缘分啊,又被关到一个牢房里来了。”
被头顶上的大手抚摸着,慕皋溯只觉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脸色蜡黄,双股颤抖个不停,“父、父王我错了。”
慕枭摇头,“你没错,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父亲,儿子对父亲做什么都不算错,别害怕,快起来吧。”
慕枭越是温声软语,慕皋溯越是颤抖的厉害,跪在地上不动弹。
彼时,两个锦衣卫压着一个独眼龙和尚送了进来,“王爷,陛下让你认认人。”
“知道了,你们去外头等着。”慕枭看着道墟,脸上露出了故人相见喜悦的表情。
两个锦衣卫把门一关,这间牢房就成了一间独立而密封的空间,只在墙壁上有一个高高的气窗。
“做回和尚了啊。”慕枭的语气像是和故人闲聊一般的悠闲,但他一句话却使道墟蓦地抬起了头。
慕枭呵呵笑了两声,“你做了和尚的打扮了,看来我也该改个称呼才是,空寂,空寂和尚如何?”
道墟两眼中的惊诧慢慢消退,面无表情的看着慕枭。
“又或者你喜欢我叫你的俗家名字,发丘中郎将季叙之后——季俨。”
“我的过往藏的那么深,王爷依旧查出来了,王爷好能耐啊。”道墟咬了下牙,两腮鼓动。
慕枭柔柔的抚着慕皋溯的发顶像是在摸一个小宠物,“对于一个忽然出现在本王身边,用一颗所谓起死回生丹救了本王命的‘道士’,本王事后难道不该调查你?一年查不出,两年查不出,本王就越是想要查清楚你的来历了。尤其当本王发现了身体的变化之后。季俨啊,好好的盗墓贼不做,怎么就做了和尚了,是谁点化了你,是那个因寺庙墙壁上有反诗而被我父皇全部斩首示众寺庙的老住持吧。”
道墟冷冷的看着慕枭,讽刺道:“是,建元帝杀了我引以为救赎的师父,我想让建元帝失去最爱重的至亲,我想要建元帝的命!王爷早知我的意图却依旧用我,只能说明王爷本就有野心,我们两人不过是相互利用,而我确确实实救了你的命,没有我给你的那颗起死回生丹,你早就化成了一抔黄土,还想谋皇位?”
慕枭看着道墟笑,笑容渐渐阴诡,“对,你的确救了本王的命,却也把本王变成了一个怪物。但本王不怪你,你说的很对,没有你本王早就死了,本王不怪你,本王感激你,真的。”
“好了,已经成为了事实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再提了,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王爷抓我来只是陪你坐牢的?”道墟冷笑。
“不不不,你的用处大着呢,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啊,何止本王心动,我父皇也心动不已,你接着回北平研究那种蛊虫去吧,北平的事我父皇接手了。”
道墟看着慕枭双眼里有亮光一闪而逝,“我知道你要做什么,王爷。”
慕枭起身,笑着拍拍道墟的肩膀,“当然,是你一手塑造了我,你自然知道,去吧,你的意图,本王想要的,没有任何冲突,我们还是好友。”
道墟亦笑,拱手道:“祝王爷心想事成。”
“本王也祝你心想事成。”
二人相视大笑,笑声透着诡异。
——
深夜,寒风呼啸,大雪片被风吹的在空里飞旋,廊檐下站的禁卫们被风雪刮的睁不开眼,乾清宫内原本熟睡的建元帝忽的睁开了眼,昏黄的灯光里,瞳孔外围多了一层红圈,红圈中盘缩着一条黑影。
脑海深处有一个蛊惑的声音苏醒,一遍一遍的下达命令,“杀太子,杀了太子。”
“重立太子。”
“立慕枭为太子。”
“慕枭才是太子。”
“写诏书,立慕枭为太子,慕枭是太子。”
建元帝眼珠僵硬的盯着床帐顶,喃喃低语,“杀太子、杀太子。”
今儿守夜的是秦不虚,听着黄账里的动静,轻手轻脚走了过去,隔着帐子低声问,“陛下有何吩咐?”
“太子、太子……”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