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大楼陷入一片漆黑。
沙耶罗以极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从人群里接近了目标,从腕表里拉出一根钢弦,在舞池陷入一片漆黑的瞬间,猛地勒住了目标的脖子。
痉挛,抖动,无声挣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如同死神猎取灵魂。
灯光便恢复了常态。
吧台之上,一个人静静僵坐着,还保持着死去瞬间的姿势,脖子上有一道已经发黑的血痕,舞池里刹那间爆发出了一阵骚乱。持刀的朋克青年们纷纷四散开来,寻找可疑的凶手。
赫洛跟随着往外奔逃的侍应生冲向安全通道,冷不防被一个人伸手拽入怀里,铁箍般的大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腰。
“接下来我们去哪?结婚吗?”
赫洛贴紧身前人的背脊,在飞行器的轰鸣中问,沙耶罗没有回应他,而是加快了速度。
飞行器拐了个弯穿过布鲁克林大桥的上空,朝桥下俯冲而去,扎进了水里。冲击气波劈开水流,令他们乘风破浪地冲向海平面上一轮冉冉升起的旭日,在一波一波浪头中放缓了速度。
“这就是特工的生活?”赫洛靠着身后人的背脊长舒一口气,望着沿岸高高的防护墙上变幻着的全息市景,脚随着飞行器的起伏一摇一荡,“没有我想象中的困难。我有信心胜任你的搭档。”
沙耶罗握着油门的手紧了一紧,不置可否。他倾斜车身,飞行器在海面上拐了一道大弯,朝岸边靠去。
晨光渐渐洒满他们周身,将海面染成了炫目的金色。赫洛抬手遮住光线,半眯起眼,感到浓重的困意漫了上来。
他转过去趴着沙耶罗宽阔的脊背,却在望见防护墙的城门上显示出的单词的刹那睡意顿消,豁然变色——“欢迎来到纽约市。”
他身子一歪,几乎从飞行器上掉进水里。
沙耶罗要送他去上大学的决定,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这个男人一向说到做到,控制欲强得可怕,以往即使他再执拗,他们俩的争执也总是以他落败而告终。而这一次,他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服从。
他一跃而起,翻到驾驶座上,劈手抢过操纵柄,扭头甩了一记眼刀:“要我说多少遍你才听得懂,沙耶罗,我不去上什么大学!我想成为一名骇客、一位特工,成为跟你一样的存在,与你并肩而行!”
“cia和荆棘天堂都在找你,这是唯一保护你的方法。我会为你安排好一个新的身份,让你在这个学校过一个普通大学生的生活。”沙耶罗咬住他的耳垂,低沉的声音猎猎风声贯穿他的大脑,“下个月我会来看你。”
赫洛怒极反笑:“下个月?然后再等一个月?像探监一样是吗?”
飞行器冲上大桥,在人行道上停了下来。
“我说了不要就不要!难不成你能绑我去吗?!”
他跳下去,将沙耶罗甩在身后,抓住一块石头狠狠扔向海面,由近及远一连激起好几串水花——像沙耶罗当年教给他的那样。
“是啊,没错,你有权力这么做。安排我的人生。”他退了几步,摊开手,海风把一头银发吹得凌乱飞舞,“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包括命。而我除了你,什么也没有,噢,当然,还有我的基因所携带的天赋。”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抱紧胳膊。
不远处的防护墙上,关于克i隆奴隶的广告正在循环播放着,各色各样的luǒ_tǐ像商品一般陈列在玻璃舱里,脖子上戴着闪亮的项圈,骤然刺痛了他的眼睛,所有不堪的记忆溃烂般在脑海里扩撒开来。
“我不想再去承受那些非议了。克i隆奴隶,男妓,宠物,娈偶……这些词,我听得够多了,它就像耻辱的烙印一样打在我的骨髓里。在我还小,还不知道这是事实的时候,我还可以自欺欺人,而现在呢?”
沙耶罗走过去,他抬起头,眼角被远处的晨曦照亮,闪闪烁烁的。
“你在那里不会受到歧视。”高大的男人低下头,伸手拂过他的眼角,欲言又止似的顿了一顿,“那里有很多你的同类。”
“同类”。
这个词刹那间像一根无形的此扎到了赫洛,他睁大了眼,错愕地退后了一步:“你要送我去什么地方?”
“安全的地方。”沙耶罗一伸手扯住他的衣领,“等避过这阵风头,我就带你离开。”
赫洛狠狠打开他的手,一步一步退到护栏,张开双臂,沙耶罗逼上前去抓他,却被他一闪身躲掉,跳到护栏上方。
“又是这样,让我等?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沙耶罗,你明明说带我回美国就跟我结婚,现在却要把我送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待着!六年前你也是这样,说在我满十八岁之前就会回来……结果呢?”
“我二十二岁,跑到了外太空才再次见到你!”赫洛摇摇头,眼圈发红,“假如不是我那么拼尽全力,是不是我得等一辈子?”
沙耶罗缓缓逼上前去,盯着他的脚:“我会跟你结婚,但不是现在。你先下来,我们再讨论这件事。”
赫洛一动不动:“我不要像个货物一样被你扔来扔去!假如你觉得我在你身边是一种负担,我会干净利落的离开,绝不给你找任何一点麻烦。反正我也是原本不该诞生在这世上的存在,死掉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给我下来!”
青年逆着旭日的身影单薄得不真实,仿佛随时都会纵身一跃化成一缕烟雾消失。即使知道从这里落进海里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沙耶罗仍然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