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很多疑团,比如檀越分明是要害我的,为什么却几次三番提醒我别让轻云回雪入宫,反正轻云回雪是肯定要死的,他为什么还要绕这样一个大圈子,将自己暴露出来。
再比如他已经搅得东黎成了众矢之的,为什么又突然收手?
可是这些,都不会有答案了,檀越明显不想多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不会再伤害我,就那么走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青苗才回来,照旧是蜷成一团,缩在我身边睡觉。我对他跟檀越出去一事十分好奇,叫了他好几遍,但那厮打定了主意不理我,我又不能动,只能急得干瞪眼。
就这么直挺挺地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少天,我才能够下床,大约是檀越怕我不老老实实养伤,给我下了什么禁制,等到能下床的时候,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恢复自由之后,我第一反应就是回家,这才想到因为满腹疑惑,忽略了一件大事——三国之乱。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我才找到檀越,彼时他正在一丛妖冶的红花中间坐着,端的是一个人比花妖。
我有些愣神,知道这厮是个美男子,却没想到,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花丛中,居然会这般好看。
“你来了。”檀越没回头,后脑勺上跟长了眼睛似的。
我立刻回神,不安地问:“西梁帝崩、南楚瘟疫、北燕内乱,这些都是你做的?”
檀越没做声,探手折了一枝花,连着长长的翠绿的茎干,在手里转着把玩:“这花好看么?”
我从没见过这样妖异的话,黄的蕊,红的瓣,单薄柔弱,可每一片花瓣的底部晕出一大片深黑,就像幽邃的眼睛,正用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目光盯着你。
我下意识点头:“不太好看,但是莫名的喜欢。”
“罂、粟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东西。”檀越的目光自花上转移到我的脸上,若有所思,“即便明知是刀山火海,还是忍不住会去靠近。”
“我不懂。”我诚恳地摇头,“那不是脑子有病么?明知道前头是坑,还硬要往里跳,这是病,得治!”
檀越淡淡一笑,略显苦涩:“是啊,你不懂……你怎么可能会懂?”
我又糊涂了,这样打机锋真的好么?我都要怀疑到底谁是出身佛门的人了!
“三国之乱是我做的,我答应过你,会放过东黎的。”檀越淡淡地说,又去看他手里那枝叫做罂、粟的花了。
“你所谓的放过东黎,就是去害别的国家么?”我顿时怒了,这般轻描淡写,他到底知不知道,他那一手会害死多少人!
檀越淡声道:“你是东黎护国公主,管别国百姓死活做什么?”
我顿时心凉半截,我真傻,怎么会指望着魔界的尊主有那么一丝半点的悲悯之心?
两万年前他可以大开杀戒,灭了华炎国,两万年后,别说是给人间制造点混乱祸端,就是灭了整个人界,他又岂会手软?
我二话不说,转脸就走,一边在心里呼唤青苗,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魔界。
出乎意料的,檀越并没有拦我,我和青苗很顺利地回到了金麟。
此事因我而起,我义不容辞,三国之乱已经开始了,我只能尽可能力挽狂澜,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青苗很支持我,两万年前他是亲眼看着我因为檀越的杀孽而遭受天谴的,这一次,他比我还积极。
可我没想到,还有一个人比我更积极——苏浅溪。
看到苏浅溪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他。
仍旧是一袭淡青色长衫,外罩一件用银线绣了竹纹的白纱,衣袂翻飞,清贵无比。
可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
若说先前的苏浅溪只是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俊秀少年,如今他已经洗脱了凡俗烟火之气,整个人仿佛被丢进碧水莲池涤尽凡垢,脱胎换骨一般,由内而外散发着飘逸清远的仙气。
到底是九重天上的风华上仙,端的是风华绝尘,举世无双。
苏浅溪就站在狗窝的庭院里,淡淡的月华洒下,高大的月桂树暗影婆娑,苏浅溪身上树影斑驳,恍如身处月宫,令人看一眼,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仰慕。
“鱼儿,你回来了。”苏浅溪淡淡地笑,语声如笑意,浅淡得仿佛半弯弦月那清冷的光辉。
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由衷赞道:“不愧是九重天上的风华上仙,果真仙姿卓绝,风华无双!”
苏浅溪淡淡地弯唇:“我等你了你六天。”
我继续赞:“苏混蛋,你以前如果就是这般仙逸绝尘,我一定不跟你作对!”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树影间漏下的月光映在苏浅溪眼里,亮晶晶的,很动人。
“苏混蛋其实你站那儿不说话的时候,我还是挺乐意多看两眼的。”我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苏浅溪,一本正经地说,“唔……别说话,就安安静静地站着,让我多瞅瞅,不然你一开口,我就不想看了。”
苏浅溪嘴角一抽:“……”
我咧嘴一笑,我知道他想说啥,不外乎一些“我好想你”“好爱你”“不能没有你”之类的,话本子里都有。
但是我不想听。
天上的人,我招不起,既然已经还清了,那就保持距离,以免再生波折。
“看够了没?”苏浅溪淡淡一笑,一双弯弯的眸子闪着月华,波光潋滟,分明是夏夜,我却恍然觉得置身于阳春暖日下,漫山遍野开满了桃花。
青苗很及时地拍给我一爪子,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