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挥了挥卷轴,道:“且先回去吧。”
与雷炎回到北辰洞,桃源一族都已撤走,只剩下管仲平、烂柯子与华青囊等弟子,他们见到秦征一齐起立跟着俯身拜倒,道:“桃源一族,叩谢秦少侠救命大恩!”
秦征一呆,随即笑道:“别搞这些了,跪来跪去的我不习惯。”
众人一呆,只有华青囊笑道:“秦兄弟真是性情中人!”第一个站了起来。
桃源一族所聚的都是fēng_liú洒脱之人,个个有世外之性,见秦征如此言笑反而更觉亲近,便都起身了。秦征心里牵挂陆叶儿的伤势,见她躺在一张石床上,便来问她如何,华青囊道:“叶姑娘的修为十分深厚!我刚才正以丹气给她固本培元,哪里知道……”
秦征怕她伤情有变化,惊道:“怎么了?”
华青囊笑道:“秦大哥放心,是好事来着!我给叶姑娘施药之后忽然察觉到有一股真气不知从何处发出,虽然甚是微弱,但意象宏远,游走全身经脉自循周天,想来是叶姑娘的护身真气在自己疗养,所以干脆就撤了丹气,以免影响其精纯。”
管仲平在旁边忽然道:“那是宗极门的‘泰来’境界。”
“‘泰来’境界?”秦征忽然想起湛若离的《破剑要诀》中似曾提到,只是其记载既极简约又甚深奥,当时就弄不明白,现下更是记不住。
烂柯子道:“‘泰来’者,取否极泰来之意。武学之士武功练到一定境界以后便会停步不前,非有特殊机缘难以寸进。宗极门的武道之中却有一种突破的法门,那便是在生死一瞬间尽扫往昔尘障,使武功更上层楼!这便是泰来境界。但要发动泰来境界有个前提——必须得在本身的念力几乎抽空、真气几乎耗尽、精元极度疲弱之时,那可是十分危险的状态。”
管仲平轻叹道:“所以叶姑娘这一次可能会因祸得福,若她能熬过这一关,功力势必又深一层。”
他二人都是当代玄门宗师,虽非宗极门弟子,但与宗极门的几大同辈高手相交甚深,因此知道这些事情。秦征喜道:“这么说来,丑八怪是没事了。”
管仲平又道:“只是有一事:这‘泰来’境界既然发动,七天七夜之内最好不要妄动叶姑娘的身体,否则于她的功力修行恐有妨碍。”
烂柯子奇道:“有这说法?”
管仲平道:“我听宗海提起过。”转问雷炎:“阿炎,是这样吗?”
雷炎挠了挠头,甚是惭愧:“我不知道,我连‘泰来’境界都是第一次听说。”
烂柯子也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苻秦高手虽退,但朱序的大军恐怕……”
管仲平道:“不如就由我……”
他才说了两个字,秦征忽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我刚刚探到一个消息,朱序快退兵了。”
管仲平眉毛跳动,众人皆惊喜道:“当真?”
秦征只道:“错不了。”这时他在众人心中已建立起来甚高威信,虽未解释,但桃源一族竟然也就都信了他。秦征又拿出那卷轴来,交给烂柯子,道:“这是雷炎老弟在山坡遇到的一位樵夫给他的。”
烂柯子接过打开一看,却是一副地图,左侧十几行字,却是一封短信,上面写道:
“谢兄台鉴:司马暗弱,仰诸豪门鼻息,东南衣冠一味苟且偷安,皆无规复之意,于乞活后裔、冉魏遗族未必肯真心接纳,谢兄威名虽远,然我辈放浪晋统之外既久,又皆主战,建康诸公未必待见,此弟之所忧也。万一丹江桃源不保,归晋之事又不谐,弟所居之幽谷,建制虽不如无涯兄之神妙,却胜在荒凉偏僻,颇堪作隐居之用。弟在西南,音讯难通,消息迟延,不敢妄断,何去何从,听兄决之。”落款却是:毒龙子。
烂柯子只看到一半,便兴奋得双手忍不住发抖,管仲平问:“怎么?”烂柯子便当场将毒龙子的信读了一遍,华青囊呀了一声道:“是祖师爷啊!”烂柯子道:“没错!我见过龙师伯给丁贡的书信,这笔迹没错!”
雷炎道:“那这‘谢兄’就是我师公上九先生了?”
管仲平叹息道:“那一定是了。龙师伯生性孤傲,普天之下除了上九先生之外,又还有谁能当得他这样称呼?”
秦征又说了在外面看见“天下无争”四字之事,桃源一族虽逃出生天,但对何去何从甚是茫然,一听见有无争剑在左近卫护、毒龙子准备好归依地点,登时士气大振。
烂柯子便将卷轴交给游乃知,道:“你速速追上三老,将卷轴交给麻公,若他没意见时咱们便前往武陵。”
游乃知道:“武陵远在荆南,这一路……”
烂柯子道:“放心吧,谢师伯既然把这卷轴交给我们,他一路之上必有安排。”
游乃知走后,烂柯子问秦征:“秦少侠,不知你有何打算?”
秦征笑道:“我师父在长安呢,待丑八怪醒了我就赶去,听他老人家的吩咐。”
烂柯子这才想起他是青羊子的弟子,心中歉疚,道:“秦少侠这番为了我桃源一族挺身而出,虽然你戴了面具,但长安奇人异士甚多,要被人认了出来,只怕后患不小。”
秦征笑道:“就算长安是龙潭虎穴,我又被人认出,最多拍拍屁股走人就是。我不敢说天下无敌,但要走时,也未必有人拦得住我。”
管仲平道:“秦少侠千里纵横谁也拦不住,怕只怕青羊真人责备,这师门惩罚可就难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