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果然十分关心,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打量着她的脸色,颇有几分疼惜的说道:“这脸色果然有些不好,可都好了?”
谢琅嬛连忙道:“嬛儿多谢太后的关心,嬛儿都好了呢,不然也不敢来给您请安,若不当心过了病气给您,嬛儿可就大罪过了。 ——”
这厢谢琅嬛使出浑身解数来哄着太后,笑语晏晏十分欢快。那厢皇帝正虎着张脸询问严锦的功课,仿佛审犯人一样的严厉,严锦双手放在膝上,规规矩矩的模样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般。于是苏宛就知道了平时严锦都是怎么在他父皇手眼底下装无能装愚钝的。两边都是一出精彩的大戏,旁观者苏宛与楚之晏看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哀家这身子骨还怕你过病气不成?”太后笑嗔道,复又叹口气,环视一圈殿内众人,“人老了,就想瞧些年轻鲜活的面孔。成日的闷在这宫里,又有个什么意思?哀家有时候甚至都在想,哀家这一身的病痛,怕都是被闷出来的。”
“您老人家哪里就老了?”谢琅嬛嘴甜的哄着太后道,“我祖母还是您表妹呢,您瞧瞧您,再瞧瞧我祖母,随便喊个人来说,只怕都要道我祖母比您还大呢。”
苏宛这才知道,原来谢琅嬛跟太后这样亲厚竟是这样的原因。不过,幸好只是表姐妹,这要是亲姐妹,苏宛都不敢往下想自己的下场了。
谢琅嬛还在说:“只要您老人家不嫌嬛儿聒噪,嬛儿便每日都进宫来陪您说话,可好?”
太后凤颜大悦,却还是摇头道:“这可不行,你要是天天来陪哀家了,你那祖母还不得跑来哀家跟前哭诉她的乖孙女不要她了?”
“祖母她老人家也时常惦记着太后呢,若不是因为近年身子骨愈发不好了,她还想着要进宫来看看您,给您请安陪您说话。她时常跟我说,昔年的那些人,就只剩她跟太后了。每每一说起,总要流泪伤怀许久。”
太后眸光微闪,面上亦是一片戚戚之色,“谁说不是呢,这昔年的姐妹,可不就剩下她跟我了?可就这样,还不能时时相见,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了。”
皇帝目光凌厉的看向谢琅嬛,显然非常不赞同她勾起了太后的伤感来。
谢琅嬛一惊,忙忙道:“太后恕罪,都是我不好,惹得您无端心伤,您罚我。”
太后显然也注意到了皇帝的不悦,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似十分维护谢琅嬛一般,“皇帝,你这是做什么呢,吓着了嬛儿哀家可不饶你!”
皇帝忙赔笑道:“儿子也是担心母后的身体。”
“有楚家小子在,哀家这命一时半会儿的还不会被阎王收走,你就别瞎操心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太后点着跟苏宛正看戏看的高兴的楚之晏说道。
谢琅嬛似这才瞧见楚之晏,一张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些,她轻轻咬了咬贝齿,低下头不说话了,却又恰到好处的让太后瞧见了她脸上的委屈。
皇帝喏喏应声:“是,楚之晏在宫里,朕也十分放心的。”
能让皇帝如此放低身段的,也只有太后了。
苏宛正想着,就听见身边的楚之晏淡淡道:“皇上,太后,我也不是万能的,当不得你们如此称赞。”
“你这小子,就是爱较真儿。”皇帝笑骂一句,“大周谁不知道你楚神医可以肉白骨而活死人呢。”
楚之晏难得的谦虚了一回:“皇上谬赞,不过是旁人夸大其词罢了。总之您二位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万一赶巧我不在京城呢?”
苏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才刚说他谦虚,立刻就有狂妄自大了起来。你不在京城难不成京城里头就没有名医了?照他这样一年四季在京城呆不了半年,人家皇帝跟太后就不生病了?
皇帝一听这话却是皱了眉头:“你又要去哪里?”
楚之晏不卑不亢的答道:“还有些地方想要去走走。”
太后也关切的看过来:“这才回京就又要走?小晏儿啊,不是哀家说你,你父母年纪也不小了,你可不能还跟从前似的随心所欲,你们那个家,还得要你担起来呢!”
不等楚之晏回话,她又叹道:“还是你父母的错,就不该由着你。你都多大了,还这样孤身一人的,想往哪去就往哪去,你这世子好歹也要承担起你的责任来。照哀家说,还是得赶紧给你定门亲事,有家室有孩子,看你还能野到哪里去?”
太后也算是真的为楚之晏着急操心了,这般语重心长,连谢琅嬛都没得到这待遇,而且她似乎压根忘记了谢琅嬛与楚之晏曾有过那么一段尴尬的未婚夫妻关系,当着谢琅嬛的面就说要给楚之晏定亲。
苏宛抬眼,就见谢琅嬛下唇齿痕深深,一双莹白素手将手中的帕子扯得不成样子。仿佛有所感应一般,谢琅嬛飞快抬头,跟苏宛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苏宛正要移开视线,倒不是因为心虚,而是窥见了别人的难看觉得不太礼貌罢了,不想那谢琅嬛却红着眼恨恨的瞪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怒意几乎要烧起来。苏宛毫不怀疑,这谢琅嬛当真是记恨上自己了。
真是可笑,楚之晏不要她,跟她有个屁的关系啊?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嘛!
楚之晏满不在乎的说道:“您老人家也别为我操心了,我野惯了,在京城里头呆不住。再说我父母也不算老,还能再撑个三五年,到时候再说也不迟。定亲什么的,还是算了,我这总不在家的,没得耽误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