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当然没事,否则哪来的我啊!
“当初我也年轻,箭法也不算好,不然可没有你了!”
说起自己的失手,他似乎也是愉悦大过遗憾,还自嘲了一番,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什么了。
幸好,忽木罕这个人倒也不拘小节,又继续说道:“我一箭朝你母亲射过去,原本是该中你母亲的面门的。不过那时候年纪小,臂力不足,加上你母亲又太远了,箭射过去的时候力道已经弱了,你母亲被你爹一把拉过去,箭就擦着她的鬓角射偏了,只把她的头巾打了下来。”
虽然知道我娘必然安然无恙,但一想到当时的情景,我还是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倒是忽木罕,停了下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的看着我,但那目光又好像不是在看我,而是透过我的眼睛,看向了许多年前,在烽烟战火的另一边,那双让他记忆深刻的眼睛。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的开口。
“你母亲,她”他停了一下,像是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但费力的想了半天却都想不出来,半晌,他又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的道:“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
“让人,一见难忘。”
我皱了一下眉头。
只在战场上,匆匆一面,我娘甚至没有在后来的岁月提起过那场战争,提起过那场战争里的人,既然只是匆匆一面,那有什么值得难忘的?
还是说
我还想要问他,可就在这时,旁边的佔真咳嗽了两声,忽木罕像是被他惊醒了一样,看了他一眼,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太多了,闭上了嘴。
但我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未解,想了想,追问道:“大将军,你说的那场仗,是什么时候打的?”
这个问题,倒还不算太过,忽木罕想了想,答道:“算起来,是丙申年。”
丙申年?我默默算了一下,那应该是我爹那幅画“西山风急吹红纱”上所画的,遇见我娘之后的第四年。
也就是,他们成亲的那年。
我的思绪不由的飘得有些远了,正在出神的时候,旁边又响起了佔真冷冷咳嗽的声音,他不冷不热的道:“大将军,咱们还有些事未尽呢,有什么话,等事成了再说吧。”
我也一下子回过神来,刚刚实在是被忽木罕所说的往事给套进去了,几乎都忘了,我们现在要面对的,可是比当初还艰难十倍的局面!
裴元修一直站在我身边,我跟忽木罕说话的时候他也没开口,只是所有所思的看着我,这个时候忽木罕也大笑了两声:“哈哈哈哈,看来本将军也是老了,总喜欢提起过去的事。不过,眼前的事,我们也该好好的说说了。”
他一双虎目褪去之前的笑意,灼灼的看着我们:“对我们的提议,你们意下如何?”
我皱了一下眉头。
刚刚我跟他,说不上相谈甚欢,但他说起来昔年的事情来,对我来说也是温暖的回忆,可回忆是回忆,现实是现实,回忆再多的温暖,也不能抹杀目前刀锋对剑芒的矛盾。
我怎么能答应,东察合部的野心如此之大,万一真的让他们入了中原,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现在,如果不答应,我们还有什么路可走?
就在我矛盾万分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裴元修突然开口了。
“如果我们真的让蜀兵言和,你们又会不会真的遵守诺言呢?”
这句话让我一下子惊呆了。
“元修?!”
我惊恐不已的看着他,他却没有看我,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忽木罕和佔真:“万一蜀兵真的言和了,而你们却趁势进攻的话”
“哈哈哈哈”忽木罕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走到裴元修面前,大手一挥道:“你不妨现在去看看,我们的二十万大军将蜀兵团团围住,如果真的要打,你以为他们有还手之力?如果真的要打,我们也就不用费这个口舌来跟你们说这些话了。你是江南之主,你是颜家大小姐,手上有了你们,我们还怕什么?”
佔真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带着狐狸般的狡黠,平静的看着他。
裴元修也合上了唇,看了看忽木罕,又看了看佔真。
大帐里,有了一时的寂静。
而这一时的寂静,就好像一块沉重的时候,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想要伸手去抓他的衣袖,可还没碰到他,就听见他断然道:“好!”
忽木罕和佔真的眼中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忽木罕道:“你答应了?”
“不过,”裴元修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看着我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他的目光一滞,但没有对我说什么,而是转过头去又对他两人道:“毕竟西川的事还不是我能做主的。这件事,我也要和内子好好的商量一下。”
忽木罕他们对视了一眼,佔真平静的道:“这是自然。”
说完,他一挥手:“来人。带两位贵客去那边的帐篷好好休息一番,不要打扰。”
裴元修对着他们一拱手:“多谢。”
他牵着我的手,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走出了这个大帐,我只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大帐门口的佔真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映着阳光,闪出了一丝异样的精光。
一路被裴元修牵着往前走,一直被那侍从领到了另一边的一处帐篷前,这里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