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王大人答应增二十万石漕粮,让他先兑现一部分,总不能都拖到秋后……”林缚说道。
“对,对,对……”顾悟尘哈哈大笑,王学善肯定会极力挣扎这边的控制,时间拖得也久,之前好不容易得来的形势就会悄悄发生转变,万一到秋后王学善出尔反尔不认账,就头疼了,此时先迫使王学善先兑现一部分,到秋后,就算形势转变了,王学善反而不会在漕运之事搞什么手脚了。
当下顾悟尘就与林缚讨论起细节来。
张玉伯不熟悉漕运事,赵勤民倒也知晓一二,但在林缚面前与其献丑、不如藏拙。
昨i跟李卓见面时,李卓就极关心漕运的问题,当时还讨论河运与海运的种种优劣。林缚当时也是侃侃而谈,李卓给江宁文官武将接走之后,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今i发生的事情又跟河帮势力西河会有关,与孙家兄弟闲扯时也谈论许多漕运事。
虽说海运有很多优势,但是大越朝此时已经没有能力组织大规模的海路漕运了。根本就没有足够多能抵御近海风浪的海运漕船,只有最大限度的去促进内河漕运的效率。虽说朝野纷乱,内忧外患不绝,但庞大的帝国体系并没有崩溃,依旧在有效的运转着,内河漕运只要转变一下思路,还是有很大提高的可能,就是不知道小地方的缝缝补补,能否挽回国运?
林缚终究也不希望天下崩溃,使百姓离乱、异族得利。
林缚这段时间最**思研究的就是中兴之策,大越朝能否中兴,很大程度上依赖漕运能否有效组织,只要燕京能源源不断的得到东南财赋的支持,中间又尽可能降低损耗,庞大的帝国就不至于立即崩溃。
林缚虽说是江岛大牢司狱,但是并不妨碍他在其他事务给顾悟尘献计献策。事实上,一旦主官的幕僚足够强大,运作又足够有效,常常能替代正常的衙门运转,佐官、属官也就因此而给架空掉,而且幕僚中的强势人物,手里的权势自然要远比佐属官要强大许多。至少此时在江宁,所有敬畏顾悟尘的显贵豪富都不敢轻视林缚,这便是当世潜权力体系的一个表现。
“我觉得首批启动的漕粮要达到三十万石漕粮北上较为合适,太少不足显出大人在江东筹粮之功,也不足以缓解秋后的漕运压力,”林缚说道,“我计算过,江东全郡正常年份的漕船运力在一百八十万石以上,就算多年来新船补充不足,运力也不会低于一百万石,我今i与西河会孙家兄弟闲扯,了解到西河会虽然有放船在外,但至少有半数船只空闲。昨夜西河会乌蓬船夜聚狱岛东侧朝天荡,是因为发生了一些小误会,小误会自然不用去追究,倒是能从中判断此时诸河帮有大批人跟船可调用。江东郡各官仓都还算充盈,就算直接由各府县出银从市面购买三十万石米粮,对八百万人丁的江东郡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对各府县来说,夏季组织漕运,一是运时短,二是不耗船,漕运成本极低。将账算清楚,我看各府县衙门也未必会有太大的阻力。为防止各地关口盘剥,我觉得大人甚至可以为这事请一道特诣。”
“此为谋国之策,”顾悟尘这时候心里将昨天因林缚与李卓私会而产生的不快完全荡空,兴奋的拍着桌子直夸林缚,真要能在夏季之前往燕京输送三十万石漕粮,顾悟尘都觉得按察使的位子今年就该是他的了,林缚有如此经世奇才,当真不能寒了他的心,又问林缚,“你能否抽出时间来助我做这事?”
“我还要请大人许我回一趟上林里呢,从上林里回来,应该有时间……”林缚说道。
“好,”顾悟尘答应道,“我总也要先让王学善答应此事才成,他要答应,功劳分他一半也无所谓……”顾悟尘知道以势压制王学善并不是明智之举,与他联合共同掌握形势才是首选。
林缚知道他与王学善、王超父子之间的恩怨难了,但是势态如此,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大家苟且合作之,他笑了笑,说道:“大人真是英明。”
赵勤民心里悲叹,才知道自己yu在顾悟尘面前跟林缚争宠,当真是螳臂挡车,顾悟尘此时根本就离不开林缚的扶助,他顺势说好话道:“林大人当真是王佐之才啊……”
“赵先生,这话可有些不当哦。”林缚似笑非笑的将了赵勤民一军。
赵勤民微微一愣,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说林缚是王佐之才,岂不是暗喻顾悟尘有更大的野心?
“这话不要乱说。”顾悟尘心里高兴,温和告诫赵勤民,也没有放心里去,他身为楚党新贵,要说有野心,最大的野心也是成为中兴名臣,他倒是不担心林缚能力是如此的出se会超越自己,毕竟林缚要在这个体系成长起来,需要长时间积累资历与人望,要是林缚数十年后也能成为一代名臣,顾悟尘甚至觉得师生二人都能青史留名,当为一段更出彩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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