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中辞职报告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辞职报告,刚来一个月,说白了还在学习阶段,这样也好,连移交都不用打了,谢谢你这一个月的关照。”
张译接过来低着头看,一边点头道:“写的不错。”
她站起身准备要走,“那行,您先看,我去收拾下。”
“把这个也带走吧。”他把辞职信递了过去,“不愧是杂志出来的,连辞职报告都写的这么生动,让你走了不是可惜了吗?我也太急了,不该发脾气。”
倘若是新闻部的记者听到,一定会惊讶的伸长了下巴,可那是陈默,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淡淡的收回了辞职信,“我会好好工作,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这场冲突就算到此为止,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张译又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她的岗位牌递过去,还是有些不满的道:“下次再这样扯下来,当真开了你!什么狗脾气。”
她似乎也不生气,拿过岗位牌看了好一会才重新挂在脖子上,“谢谢你。“
她拉开门的瞬间,他又有些突兀的问,“其实你没真打算辞职吧。”
问完又觉得极不合时宜,这么直白的揭穿她,不是一个上司该对下属的态度,
她回了身,眉宇之间透着灰败之色,象是身心俱灰,人生再无愉悦之事,“你让我留下,我就会努力工作,如果让我走,我也没什么意见。”
张译先是怔了下,只听她淡淡的道:“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接下的日子,陈默果然象她自己说的,工作的确很努力,比谁都来得早比谁又回得晚。
她原本就是新闻专业出身,工作也渐渐上手了,她似乎总是很有干劲,做社会新闻的其实是个苦差事,经常出差下乡,一去就十天半月,象她大可以做在办公室里动动嘴皮子写写策划,总是会带头跑在第一线,让社会新闻部的同事都对她刮目相看。
谁也想不到一个惯于在浮光掠影下游走的名人,她曾经的优雅精致让明星大腕都对她刮目相看,一个转身,却能完全放下曾经的光环,奔波于尘土喧嚣的俗事里。这样的落差,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所以这个女人是不同的,咋一见她,或许并不耀眼,但身上却有自有一种傲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却令人无法忽视。
这是社会新闻部的一个工作近二十年的记者私底下对他的评论,话传到张译的耳朵里,他也是淡淡一笑,从第一次听到这个女人的故事开始,就已经知道她不简单了。
他见过她的春风得意的时刻,也见过低觉落寞,更见过她小女人幸福甜蜜的样子,可是从来有见过她如今这样密无情绪的样子,仿佛一下子没有了喜怒哀乐,只剩下冷静理智千年不再动容的面孔。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想了很久,只记得那次她的顶撞,眼神仿佛跳动着火苗,尽乎歇斯底愤怒,她的愤怒缘于其他,他只是做了一个泄洪口。
临近春节的时候,陈默带着人去下乡采访一起医疗事故,回来途中,突然下起大雪,雪整整下了一天,车子在高速的半道上就开始堵上了,后来听广播才知道,路面结了冰,暂时封闭了道路。
正好是春运时间,高速路上的车子排成了长龙,虽然是夜晚,四处茫茫白雪在泛着清光,将象是大好天气下月光正盛时,灰白交替。
同行的车上有摄像、司机和一个外景记者,司机担心第二天油不够用,也没敢开空调,同事们能苦中作乐,开着玩笑。
记者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现在谁要给我一杯热水,我立马嫁给他。”
摄像说,“这个时候谁要能给我一包方便面我也能给她当牛作马。”
话音刚落,小姑娘就从后坐伸出一只手递了过去,“诺。”
摄像哭笑不得,“你还真有啊,你这什么姑娘,还随身携带方便面的。”
司机也跟着逗笑了,“傻眼了吧。”
她一向话不多,听了也只是无声的笑了下。
车里唯一的上司许久没说话,小姑娘扭头看了看,只见一双清水淌过的眸子沉静的望着车顶,这才好觉陈默只穿着风衣,而他们几个早就裹了厚厚的羽绒服,“陈副主任,你冷吗?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穿件羽绒服。”
“好象没穿羽绒服的习惯,我还行。”摄像打算脱下自己的衣服,“穿我的吧。” ~——~
虽然是上司,毕竟也是一个体弱的女孩子,男人总得照应着点。
她笑笑的拒绝了,“我习惯了,你还是你穿着吧。”
小姑娘笑道:“你还是自己穿上吧,主任那个圈子时出来的人从来不会把自己穿的跟熊似的。”
摄像在黑暗中犹豫了一会,她看过去的确挺冷的,不过听说时尚圈的女人都这样。
陈默还是有些感激说,“谢谢你。”
她不是不冷,而是有洁僻,只习惯了一个人体温。
尤其是现在觉得冷点挺好的,身体的疼痛感多少能减轻心里的疼痛,这样寂廖的夜里季含的脸总是想要闯进脑海里,防都防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