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一进来,这些人便齐齐朝她躬身行礼,“给姑娘请安。”
明珠笑嘻嘻的看了一眼,方才亲热的笑道:“各位叔叔伯伯不必客气,都请坐吧。”
曲氏下意识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皱。
莫名其妙有了一种被喧宾夺主的不舒服的感觉。她沉住气,并没有露出异样神色来,她倒要瞧瞧,面对这些老油子,她能有什么好手段。
这做生意可不是耍嘴皮子跟有点小聪明就行的。曲氏这般一想,便气定神闲了下来。
显然明珠的称呼令底下的掌柜跟庄头都很是吃惊,底下静了静。第一排第一个模样儿普通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一脸惶恐的对明珠说道:“姑娘太客气,奴才们万万当不起!”
他们这一群人当初是卖的死契给许昌明,一辈子就都是许昌明的奴才。只是许昌明在遇难前,将其中一些人的身契归还了他们,令他们成了自由身。只是这样一来,这些人反倒更感激许昌明,对许昌明更加忠心耿耿。其中就包括了说话的章平。
“章叔才是客气呢。”明珠张口就喊道:“您早不是我许家的奴才,还张口闭口就是奴才,让我爹知道了,少不得夜里要找您好好聊一聊。”
少女娇俏的笑意融在暖阳中,纯净温暖的令人忍不住侧目。
只是明珠此话一出,也没人顾得上去感受她温暖的笑容,集体震惊的齐齐望住她。
他们也都听说过,姑娘似乎不傻了,可那只是听说,毕竟姑娘傻了那么多年,就算不傻了,大概也就跟寻常小姑娘一样,谁也没有真的太看重这个消息,包括章平在内。他受恩于许昌明,发誓要一辈子照顾保护姑娘,但明珠一直住在顾府中,他再想照拂也没有旁的法子,不过是每年多给顾府送些银子。虽然他心知肚明,那些银子定然不会用到姑娘身上。但每年的一次见面,他得以看到姑娘,知道她在顾府被照顾得很好,那许多的银子便也不算白白花费了。
原以为这样的供养要一直持续到他死了,而他的儿子继续接手做这件事。却怎么样也没想到,姑娘当真有神志清醒的这一日。不但清醒了,还能这般俏皮的说着玩笑话。
章平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双膝一弯便跪了下来,热泪盈眶的说道:“奴才这些年,做梦都盼着东家来寻奴才说话啊!姑娘,您如今这般好,东家与太太地下有知,定然能含笑九泉了!”
明珠忙上前,将章平扶了起来,清脆的嗓音带着责备却依然悦耳:“章叔这是要折煞我吗?我是晚辈,您是长辈,真要行礼,那也该我给您行才是。”
她说着,当真当着众人的面深深地弯下腰对着他们真诚的行了一礼,“这些年章叔跟各位都辛苦了,我许明珠在这里,代我亡父感谢你们。”
章平以及与章平一样受了许昌明恩惠的忙忙都道:“姑娘您太客气了,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的。”
一旁的曲氏脸色变了又变,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明珠竟然能张口就喊出章平的名字来。明明这些日子她并没有怎么出门,就算出门,也不过是东游西逛,并未对铺子的事情上过心,更别提铺子里的那些人。可她张口就能叫出章平的名字来,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人里面,曲氏原以为章平他们这样的自由身是最好拉拢收买的,可这么些年下来,却是收效甚微,这些人就跟那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她能收买拉拢的那些,反而是那些身契拿捏在许家----如今拿捏在顾府的那些人身上。
当然,那些身契也不是在她手中,否则仅凭这个,她就能死死的将这些人全捏在掌心里,哪容得他们跟她敷衍周旋?曲氏想到这一点,心里对顾老夫人的怨气便有多了些。
许明珠当年被接到顾府,那些铺子庄子的地契与掌柜庄头的身契便被顾老夫人收了起来,言明了有朝一日明珠出阁,这些东西便要还给她。故而,她这些年能在许家的产业中弄到好处,不知费了多少心力!
不论如何,今日的事不能被许明珠给搅合了!
曲氏这般想着,便上前笑着劝道:“好了珠姐儿,大家都是从各处辛辛苦苦赶过来的,有一些更是日夜兼程才能赶回来见你,咱们就免了这些虚礼,让大家先坐下来喝杯水,咱们再接着说?”
这话是说明珠不懂体恤他人,颇有些任性之意。
明珠这才知道,原来这许多的掌柜庄头,并不全是京城的,连外地的都赶了回来,可想他们还是挺重视这每年一次的见面会的。便露出歉意的神色来,“是明珠太不懂事了。”
章平是跟曲氏过招最多的人,旁人或许没听出来,他却是听的明白,便抹眼泪便摇头道:“并非姑娘不体贴咱们,而是咱们见了这样的姑娘,哪里能忍得住?真是苍天有眼东家保佑啊!我从来不敢想咱们姑娘能有这样一日……”
便立刻有人附和起来,“可不是么,若让东家看到咱们姑娘,不知会开心成什么模样?”
“如今姑娘好了,明年东家的忌日,姑娘可定要回江南祭拜东家。”这是真心向着明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至少有一半的人维护着明珠。
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