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蔚悦的手里端着素白瓷茶盏,其内是明前龙井,被山泉水沸水泡的舒展开叶片,清新的绿色茶水被她的手腕一颤,溅出了水滴落在了手指上,手指泛上了疼意,周蔚悦抿唇,把茶盏放在了酸枝木八仙过海小桌上,左手指腹摩挲那被水烫过的一小块儿的肌肤,带着灼热的疼让她冷静下来。
原本热热闹闹的正厅里死寂一般的沉默,赵韶星的声音打破了这沉寂,“祖母、娘、姐姐?”孩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也有些茫然,他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既然来了,就让引着进来吧。”赵老夫人开口,自从儿子和她说了这一门的亲事,她在心里就认了李薇竹为她的长媳。
“桃花,先带着少爷回房休息。”周氏开口说道,目光又落在了周蔚悦身上。
“蔚悦也……”老夫人还没有说完,周蔚悦嘴唇扬起小小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清浅到尚未到达眼底,便消散了,“我留在这里,好歹我与那李家姑娘年岁也是相仿。”今后更是有可能一块儿伺候赵韶辰。
周氏看了侄女一眼,“让她留下吧,李家的也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没曾想到现在就找过来了。”周氏的眼里划过一丝讽刺,觉得这位李薇竹当真是迫不及待,婚书上约定的是及笄,此时距离她的生辰尚且一年有余,这会儿就寻了过来。“就像是小悦说的,她年岁与她差的不多,留下来也好做个伴。”
赵韶星有些不愿,周蔚悦就浅笑着摸了摸赵韶星的脑袋,“等会我去找你,同你走华容道好不好?”赵韶星就这般被周蔚悦劝说走了。
等到赵韶星走后,正厅里又是沉默。
周蔚悦的手指不自觉紧握着茶盏,沸水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胎瓷烫到了她的手指,她的手指已经被烫的有些发红,更是有浅浅的疼痛,她却仿佛浑然不觉,看着门口,一直到那绯色的人影阔绰地出现在了门口。
周蔚悦曾听姑妈抱怨过,不过是寨中出身的女子,在周蔚悦的心里,李薇竹应当是畏畏缩缩的行事,面色蜡黄。
而不是眼前的人,绯色绣杏花的半袖,下身是雨过天青色的粽裙,绣着是穿云鹤祥云图样,她生得真高,脊背挺直,轻薄的夏衫可以瞧得出她胸前些许的曲线,看上去反而似比自己还要大一些。周蔚悦的目光再看着李薇竹的脸,肌肤白皙,两眉弯弯,瞳眸黑亮,菱形红唇翘起微笑的弧度,乌压压的长发挽成发髻,发簪流苏垂在她的耳廓处。圆润的耳珠上缀着的是粲然的莲花红宝石耳钉。
她怎能够如此的出色,举手投足也不见小家子气?周蔚悦的神色有些恍惚。
“这位姐姐好。”
周蔚悦晃神的时候,李薇竹已经同她行礼。
“李姑娘你好,喊我蔚悦表姐就是了。”周蔚悦面上带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她的指腹被烫的有些发疼,李薇竹的秀丽与卓雅,让她的心似一只大手攥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蔚悦表姐。”
这一声不光是周蔚悦,就连李薇竹身上也是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说不出的别扭。双目相对,不约而同离开,周蔚悦却因这个动作一怔,忍不住看着李薇竹的眼,觉得有些熟悉,这双澄澈的眸子竟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老夫人对着李薇竹招招手,“真是个生得好看的丫头。我记得你叫做李薇竹?字是怎么写的?”
李薇竹这会儿认真答着老夫人的话,从罗夫人的口中她已经知道了周氏是周蔚悦的姑妈,今个儿是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到赵家,没曾想恰巧遇上了赵老夫人,她衣着简朴目光和蔼,看上去好说话的紧。
赵老夫人确实对李薇竹是十二分的满意,李薇竹的容貌秀丽,却没有那浓妆艳抹的妩媚,也不会如同周蔚悦那般雅致的近乎脱俗,不艳不淡,恰到好处,笑起来的时候似清风拂面,让人说不出的舒畅。赵老夫人在心中早已承认了这门亲事,年轻时候便认一诺千金这个理,等到老了更是执拗,李薇竹无论生得如何谈吐如何她都认这门亲,心里想着若是李薇竹上不得台面便要细心调·教,这会儿见着李薇竹容貌可人谈吐大方,心中是说不出的惊喜。
一个愿意问,一个愿意答,两人融洽的模样,让周蔚悦的心里一阵阵发凉,心中灵光乍现,也忽的想起了曾经在哪里见过李薇竹,不就是在那罗夫人的马车上吗?
罗家与赵家,一瞬间周蔚悦想到了许多,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而出的时候,正听到老夫人细心问道:“可曾读过书?”
“在家的时候跟着祖父学过,读过《论语》、《孟子》几本,看得最多的就是医书了。”
赵老夫人笑眯眯的,眼睛也瞪大了,“还学过医啊,学过医好,我们韶星,也就是府里头的二少爷,阴天下雨的时候腿骨有些酸疼,有什么法子没有?”
事关自己的小儿子,周氏当即就竖起来耳朵听李薇竹的回答,唯有周蔚悦的面色沉沉,李薇竹的年岁比自己还小一些,学什么医?不过是仗着自己祖父神医的名头,这会儿炫耀罢了。
“先前祖父开过方子,因为第一次接骨接的不好,后来祖父才敲了先前的接骨,阴天下雨的时候确实是会有些难受,若是当真酸胀的厉害,施针就好。”
“那你可会针灸?”
“自然是会的。”李薇竹点点头。
“那若不然晚些时候给我小孙儿看看。”周老夫人这样一说就下了决定,“我怪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