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金天丽的话,七斤攥着金教授手掌的小手一紧。
他年纪虽然小,但他已经能听懂金天丽的意思了,她是想把爷爷带走吗?
金教授察觉到后,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小徒孙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没有直接面对金天丽的提议,而是坐下来,问起她在美国的生活以及郭宝生的情况。
金天丽把跟贺建国夫妇和金婆婆说过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面对金教授,她忍不住诉苦道:“我刚到美国,人生地不熟,带着宝生吃尽了苦头,幸好爸爸跟我说的朋友在美国,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和宝生才安稳下来。”
金教授冷不丁地问道:“你没带宝生回来,那么,有宝生的照片吗?”
“对呀,现在拍照这么方便,你带照片了吗?让我和你爸看看,看看宝生长成什么样子了,看看你现在的丈夫和孩子。”
金天丽一抬头,就看到墙上挂着的相框,有黑白照片,也有彩色照片,明明两者不同,偏偏放在同一个相框里显得很协调,听金婆婆这么说,她懊恼地道:“来得太匆忙,我准备好的相册忘记装进行李箱了。”
“没带啊?”金婆婆有些失望。
金教授和妻子的神情差不多,让金天丽感到面目无光。
“大姐人回来就行了,相片嘛,都是小事,以后有机会见到真人,哪里还用得着相片?大姐,你回来真的是太好了,得知你平安无事的时候,老师和师母都高兴得哭了。”
齐淑芳说话时给金教授倒了一碗茶,把七斤叫到自己和贺建国跟前,然后笑盈盈地望着金天丽,“大姐你不知道在你走后,老师和师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我随建国第一次在棚户区见到老师和师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师被人打断了腿得不到治疗,师母疯疯癫癫,念叨着自己的儿女,后来到了我们家乡,住着牛棚干着活,我和建国不敢明目张胆地帮助老师和师母,只能悄悄接济,可以说他们那七八年都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金天丽有了台阶下,这才看向一直被她忽视的齐淑芳。
她出身富足,从小耳濡目染,现在也处于上流社会,十分识货,一眼就认出齐淑芳戴了没来得及摘下的翡翠首饰堪称价值连城,以为是父母给她的,再看她白衬衫、黑西裤、外套粉红色鸡心领羊毛线的小坎肩,打扮得又清新又俏丽又时髦,而自己父母却穿着黑灰两色的旧衣服,面黄肌瘦,和齐淑芳白里透红的气色简直处于两个极端,心里便有些不高兴。
据她所知,贺建国家庭十分贫困,如果不是大学生不需要交学费另外还发生活费和补助金,又在自己家里开小灶,他根本就完成不了学业。
现在呢?居然在首都住这么大的四合院,是买是租?买的话,钱是谁出的?
反正不可能是贺建国家。
金天丽神色变化,一言不发,屋里便寂静下来。
齐淑芳察言观色的能力一流,虽然不知金天丽心中在想什么,但肯定对自己夫妇不满,便开口道:“老师,师母,你们和大姐单独说说话吧,我们去照看孩子。”
“行!”
随着金教授的话,金婆婆也说好,随即道:“淑芳,建国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管什么养生不养生,晚上做白米饭,炒点好菜。在做饭之前,让建国看孩子,你去雪寻家把安安接回来,她肯定又在雪寻家玩住了。不在雪寻家,就在郑老那儿。”
“知道了,师母。”齐淑芳满脸笑容,“今天老师和大姐团聚,我们应该庆祝一下,一会吃饭时开瓶茅台,让建国陪老师喝几盅。”
贺建国平时不吸烟不喝酒,偶尔才会陪着金教授小酌。
“爷爷。”在金教授起身的时候,七斤突然跑上前,用力抓着他的手,眼里透着一丝丝明显的担心,他好怕爷爷会离开。
“七斤乖,帮你爸妈照顾小弟弟,爷爷就是跟你姑姑说说话。”
“哦。”七斤乖巧地松开了手。
金天丽冷眼看着父亲对这小孩的和蔼可亲,随着父母到了东厢房里,立刻就爆发了。
“爸,妈,你们怎么会变得这么瘦这么黑?我离开时,你们明明挺白胖的。贺建国照顾你们是不是图谋咱们家的财产?他们穿得那么好,一个佩戴最好的翡翠首饰,一个戴着江诗丹顿的手表、别着万宝龙钢笔,你们却穿得这么破!”
她像连珠炮一样地发问,不忘压低声音,免得被贺建国和齐淑芳听到,同时选择性地忽略了贺建国衣着和金教授夫妇一样甚至更旧还打着补丁的事实。
金婆婆不高兴地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家?咱们家有什么财产?所有黄金珠宝不是在你走的时候都给你带走了吗?当初怎么被抄家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就是因为爸觉得我们老两□□下去的几率不大,才想尽办法送你出国,家里连个铜圆都没留下来。我和你爸平反后,没有容身之处,一直都是吃他们的喝他们的住他们的穿他们的。”
金教授却道:“我和你妈现在这么瘦是十年里吃的苦,没养过来。难道我跟你江叔叔父子说的话,他们没有转告你?我和你妈现在生活得很好,丰衣足食,建国和淑芳对待我们就像亲生爹娘一样。我们跟着他们一直住在城里享清福,反倒是建国的爹住在乡下。”
女儿的江叔叔,就是他那位老友。
“告诉我了。”不过她以为父母是报喜不报忧。
“既然告诉你了,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