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调令后,何胜男是直接离开了铁路局,调到了中国人民银行,成为一名柜员,工资级别虽然有所转换,但和之前的数目相差不大,具体情况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她的离开,空出了广播员的职务。
王大姐决定让齐淑芳担任广播员,理由很充分,工作积极,是去年的先进工作者,语言也比较清楚,而且她怀孕三个月了,在餐厅里工作过于辛苦,应该得到同事之间的照顾。
已婚已育的乘务员要么年纪大了,如王大姐、陈晓萍等,孩子都不小了,或是由保姆照料,或是上学,年轻点的已婚乘务员现在未孕,生的孩子或者在托儿所,或者由家人和保姆照料,未婚的女青年则没有生育问题。
也就是说这一趟列车上就齐淑芳一个年轻已婚有孕的乘务员。
因此,对于王大姐的决定,大家都没有异议。
更换岗位之后,工作确实减轻了很多。
齐淑芳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虽然仍需和大家一样在发车前和到站后打扫火车上的卫生,但是,在单独的广播室内,播报完应该播报的内容后,剩余时间她就可以用来看看书,写写字,不像餐厅服务员只要有乘客来餐厅用餐就得上前服务,还得穿梭车厢给卧铺车厢的干部们送饭送菜,送餐结束后还得帮忙刷洗餐具。
之前一直担心齐淑芳的工作过于劳累,现在贺建国终于放心了。
因为同事中不少人都是已婚已育,平时聊天时,齐淑芳打听到她们抚育孩子的情况后,开始操心怎么平衡家庭和工作。
她不可能为孩子放弃工作,同样,也不可能为了工作疏忽孩子。
三月忽忽而过,转眼就进了四月,沈要武产期将至,月初发下工资和各种票证,齐淑芳先把食用糖、鸡蛋等东西抢购到手,连同叶翠翠和几个同事这个月和上个月特地留到月底让给她的,买到二十五斤鸡蛋和十五斤食用糖,让贺建国独自回老家探望公爹时给沈要武捎去。
眼看沈要武要生了,沈二爷爷和赵铁柱正在为她月子里营养不够而发愁,家里的鸡下的蛋一个月就那么几个,没等齐淑芳提起自己已托朋友就拜托她帮忙了,钱是他们给的。
齐淑芳对他们好,他们并没有觉得理所当然。
鸡蛋是六毛钱一斤,食用糖七毛五一斤,两样加在一起共计二十六块两毛五,沈二爷爷给了三十块钱,贺建国送东西时,退了三块七毛五。
贺建国涨了工资,这个月他和齐淑芳的工资、津贴加起来将近一百二十块钱,因为之前手里还剩下一百多,叶翠翠和云柏两家都还了借去的钱,所以上个月发的工资没怎么用,齐淑芳就留下零头,打算把两百块钱存进银行。
贺建国以她名义开的存折,开户时就存了三百块。
目前只有中国人民银行可以办理储蓄业务,其他几家银行都处于停滞状态。
最近除了给孩子买点蚕丝棉做包被,没有很大的支出,在不买工业品的情况下,以时下的物价来说,她和贺建国每个月花不到三十块钱。
而且,就是存了这二百,手里还剩一百多,够好几个月的开销。
揣着存折和前出了家门,快到银行的时候,齐淑芳忽然看到陈宁鬼鬼祟祟躲躲藏藏。
陈宁私下卖祖母的嫁妆给父亲治病,后来登门卖丝绸给齐淑芳,乔迁时特地送了一份礼物,再后来,他父亲痊愈,亲自上贺家来道谢,两家渐渐熟悉了,说起闲话,贺建国和齐淑芳得知陈爷爷居然是陈三川的堂兄!
虽然贺建国和齐淑芳不是无偿帮助,但凭他们没有讨价还价就买走那些东西,又对追踪陈宁的民警隐瞒了陈宁的东西,就相当于救了陈父和陈宁两条命,救了整个陈家。
“陈宁!”齐淑芳叫道。
陈宁扭头看见她,小跑到跟前,脸上微微冒着汗意,“淑芳姐。”
“是我。你探头探脑地在干什么?大白天,叫人看见了,一定怀疑你。”
陈宁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我是想找找黑市,可是现在严查,黑市地点总是变化,我都找两天了,还没找到。”
“你家粮食又不够吃了?”陈家目前有四口人,没有人找到工作,即使是掏粪工,想做的也大有人在,一旦有了这份工作,就有工资,粮食数量会随之提升,哪怕仅仅增加七八斤粮食,也比普通城镇居民一人一月二十一斤的强。
齐淑芳在有各种副食品的情况下,一天都得吃掉一斤粮食,那些没有副食品填肚子增加营养的人就是有五十斤粮食都不够吃一个月,何况只有二十一斤。
光有供应额度也没办法生活,买粮食需要钱呀,不工作的人就没有工资。
陈宁家一直都在吃老本,后来又找齐淑芳卖掉一套首饰。
陈宁小声道:“半饥半饱,什么够吃不够吃,勉强过日子而已。我是替我朋友找黑市卖东西买粮食,他家情况和我家差不多。不对,他家情况比我家还差点,家被抄得底朝天,现在都吃不上饭了,处境也挺危险,一直有人盯着他们家,认为他们家私藏了东西。他家确实还藏匿了点东西,但一直被人盯着,想去银行卖点金银都不敢。”
说着说着,陈宁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看着齐淑芳,谄媚地道:“淑芳姐……”
“打住!你摆这副态度干什么?”齐淑芳差不多料到了,乐得买下大户人家积存的老东西,明知以后升值,不买是傻瓜,但她仍然装作不在意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