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厚实漆黑的榉木棺材用两根长板凳搭在大树下面,很多的人都在帮忙准备孝服、白幡、花圈和纸钱,女人们也都在准备碗筷案板和锅灶。
短短不过十几分钟,一场传统的农村葬礼就已经快准备好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脸色肃穆的忙碌着,房间里隐隐传来哭声,所谓死人不过年,这场葬礼必须在今天完成,明天大年三十,不适合守灵也更不能上山。
这个小山村远离城市,甚至远离乡镇,深藏在大山里面,所以火葬这个法律在这里执行的并不到位,农村人也讲究入土为安,即便是火化了也还是要埋一下,所以火葬在农村基本上没什么意义,何况,一个村子的人都算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村干部也都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不光不能出来阻拦,还要用最大的热情帮忙,火化证,死亡证,以后都是他们的事情。
至于镇上的干部,那跟周围十里八村也是亲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看两不厌,独坐敬亭山,没有谁愿意来触死人的霉头,坚持执法最后的结果就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
这就是如今农村,特别是偏远农村村镇的生态,全靠村规民约,法律基本上不怎么管用。
杨凌其实从听说开始,神识便一直注意着躺在床上的张三爷的动静,是弥留之际,神思昏迷,呼吸若有若无,的确随时都会撒手西去与世长辞。
看见杨本顺拉着儿子匆匆忙忙而来,张五伯楞了一下着急的说:“本顺,你回去找的工具呢,再等下去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杨本顺跟张五伯打个眼色,拉着他到旁边嘀嘀咕咕了几句。
张五伯的脸上阴晴不定,一会惊讶一会儿猜疑,看了杨凌好几眼最后点点头,然后三个人一起进屋。
这是一栋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修的石墙土砖的房子,比较低矮,地面是夯土,不算平整,微微有些潮湿。
村子里的房子大多数都是这个样子的。
卧室里,隐隐透出一股陈年往事的气息和味道。
老旧的衣柜,老旧的木窗,老旧的大床上,略微有些凌乱的被褥里面,张三爷脸如枯槁,白发凌乱,此时紧闭着双眼,呼吸时断时续几乎已经微不可闻。
房间里,满头银发的三奶奶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苍老褶皱的脸上很是悲凄,张五婶陪在旁边抹着眼泪,张鹏和媳妇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儿站在床边,眼圈也是红红的。
大伯杨本书手指按在张三爷的手腕上,看见三个人进来,拿开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张五伯进来后对着儿子媳妇和老婆摆摆手:“你们都先出去,把妈也扶出去!”
就这一句话,五婶还有三奶奶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哭个屁,爹不还没死?”张五伯不耐烦的像轰鸡似的把几个人连推带拉的轰出门,然后哐当一声把门插上了。
这番动作把一家人都弄得摸不着头脑,杨本书也是很惊讶看着张五伯,“老五,你这是干啥?”
杨凌这时候径直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这个老人,心底一阵酸楚。
小时候可没少在三爷爷的背上爬过,门口这颗拐枣树,几乎也是乐园之一,夏天,刚好在河边,大树浓荫蔽日,三爷爷就把一张发黄的大竹床摆在大树底下,坐在上面给一群娃子将打仗的故事,而秋冬时节,经历秋霜之后的拐枣红的发紫,吃起来甜的发腻,却是小时候的最爱,成天到晚和张鹏还有几个小娃子等在大树底下,盘算着那一串该掉下来了,然后一起哄抢,三爷爷就站在旁边乐呵呵的看着。
而眼前,原来健康矍铄的三爷爷突然之间就躺在了床上,再也看不见往日慈祥的笑容。
杨凌慢慢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的按在三爷爷的额头上,一丝微微的灵气透入他的身体里面。
在灵气的刺激下,张三爷体内的血液开始加速循环,心脏回复了正常的跳跃,杨凌把手指移开,然后在口袋里掏了一下,拿出来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来豌豆大一粒灰白色的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杨本顺和张五伯默默的看着杨凌的动作没有说话,杨本书此时也微微有些明白过来。
杨凌带回来的中药丸,杨家所有的人都吃过不少,他知道这种药丸非常神奇。
不到半分钟,本来几乎气息已尽的张三爷灰白的脸色开始浮现一抹正常的颜色,然后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爹~!”张五伯激动的扑上来握着老爹的手,满脸的激动和哽咽。
“耕子,本书本顺,你们怎么都在这里?还有这是……凌娃子……”张三爷虽然刚刚清醒,但很快就把所有的人都认出来了。
……
屋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几乎都到了。
俗话说红事请,白事跟,农村的婚丧嫁娶各有说法,结婚嫁女这种喜事都是要主家人特意提着礼物挨着上门请客的,而像死人出殡这种白事是熟人要主动上门帮忙的。
大树下,此时除了棺材,花圈和白幡摆了好长一溜儿,桌子椅子也摆放了不少,年轻力壮的都在帮忙,上了年纪的都在安排和指挥,花圈该怎么放,客人来了怎么安排,饭菜怎么做,鞭炮纸钱,灵堂搭设,出殡路线,时间紧任务重,村长都已经带着几个中年人上山挖坟坑去了。
门口不时响起一阵阵摩托声,大量的东西都开始在大树下堆积。
“咦~,三姑还有老五媳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