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傲然的眉愈皱愈紧,玉和继续道:“四还要尸身未腐,自然,这一切都以阁下怀中之人是个男人为前提。”小样儿,抱着个女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那男子眼中登时便染上了盛怒颜色,赵臻立即很体贴地往玉和身前一站。
“如此说来,玉公子是不打算出手相助了?”男子声音阴冷。
“这不是说得很清楚么?我以为阁下已经听见了。”赵臻道。
此时叶绣从玉和身后钻出来,一脸真诚地望着那男子,贴心提醒道:“年轻人,做人不要这么猖狂,否则出门会踩到狗屎的哦。”
“放肆!”男子双眸几欲喷火,一声“放肆”喊得百转千回,震得赵臻都一脸惊奇,回过头来十分认真地向玉和求证:“戏台子上包黑子喊‘开铡’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语气?”
“哎呀原来是这个!我就说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叶绣双手捧腮,一脸惊奇地附和道。
玉和:“……”
那男人此时已经暴走在愤怒的边缘,玉和及时道:“我这生意已经做了六年有余,遇见同阁下一般的客人不知凡几,却依旧能安稳到如今,靠的可不是好运气,阁下动手之前不妨好好想想。”
那男人神色一暗,眼中立时便多了几分顾忌,站在原地瞪了玉和三人许久,终究还是将怀中的人小心翼翼放回轿子,吩咐众护卫道:“走!”
“叶绣送客。”轿子依旧抬着从后门离开,不说前面门太窄过不去,光是这抬进抬出的轿子让人看见便要平白生出几分猜疑,时间长了恐引来事端。
男人走了,那中年女子立时便悄悄松了口气,终归还是多了几分成算。她先是走上前来,恭敬姿态比先前更甚:“玉公子。”并未提及自己身份,玉和也不问,实际上从开铺子以来她从来没问过客人身份,久而久之在外人看来这竟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不以身份相胁迫。
“先给我看看吧。”玉和道。
中年女子亲自上前将轿帘掀开,玉和站过去望,便见轿中斜倚着一个青年,神色静谧仿佛只是睡去一般,玉和看了一眼却明白这人的确早已死了。
“叶绣,去准备。”玉和冲刚回来的叶绣吩咐道。
赵臻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道:“你这规矩恁地奇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得丑长得矮也不是人家自个儿愿意的。”
轿中青年眉目俊朗,周身散发着刺骨寒意,显然为暂保尸身不腐已经做过处理。青年即便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也依旧带着莫名的洒脱意味,身体也并不羸弱,看得出是习过武的,是以才能入了玉和的眼。
“只是觐儿既然将这当作生意来做,却为何还要分个男女美丑?”
因为咱乐意啊。玉和睨他一眼,不作声。
穿过后堂,走过一方十来步的庭院,来到一间独立宽大的屋子。叶绣将门打开,指导中年女子带来的护卫将青年搬进去安置妥当,便带着众人远远避开。
赵臻被拦着很不高兴,虽然说只是一个死人,但到底还是个男人,玉和一个人在里面是要做什么?
玉和横他一眼,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没叶绣懂事呢?”
太子殿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没人知道太子殿下曾经有过一个不可告与人知的梦想,在那想象中他的夫人是个娇软温柔的小美人,属于看见虫蚁都得往他怀里蹦的那种,然而如今观此情形,毫无疑问那所谓“梦想”已全然变成了白日梦,连死人都不怕的姑娘怎么可能还会怕那些一脚就能踩死的虫子?!
被夸奖的叶绣自豪地挺挺胸膛,帮腔道:“少爷作法的时候需要安静,更不能有外人在,否则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少……少爷还是等在外面吧。”终究有外人在,少年并不好意思叫“少夫人”,只得含糊的称呼赵臻“少爷”,倒叫一句话变得有些奇怪。
玉和踏进屋去,转身关好房门,将站在庭院另一端的众人隔绝在外。屋子很宽敞,四周却用黑色幕布遮得严严实实,外面的光一丝也透不进来,屋中沿着墙根摆满了半截的白色蜡烛,尽数被点燃,屋子中央同桌子一样高的卧榻上死去的青年静静卧着,身上衣衫被整理得一丝不苟。卧榻旁的小桌上摆放着一盘清水,以及画笔数支。
桌旁放置着一张凳子,玉和却没有坐,她走到那卧榻前站定,抬手细细描摹青年面容,寒意刺骨,让她在蜡烛燃烧的浑浊气息里清明了几分。
忽然感到心神一晃,玉和回首一望,便见那唯一一张凳子上墨色长发曳地的青年安然而坐,清冷目光在桌上扫了一眼,感受到玉和的注目,他便抬起了那一双泠泠眉目,俊美容颜上水一样漾开一抹笑容,映衬得轻烟似的身体更加透明,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散。
“哥哥?!”玉和怔愣了一瞬。坐在那凳子上的人,正是她早夭的长兄西门觐,她这个随了母姓的长兄死去的时候她还未出生,然而这抹未消散的灵魂却是自她还在母亲肚子里时便陪伴着她,这十多年来更是寄居于她的身体,伴着她走过了整个童年。
甚至她的小字也是双亲缅怀长子的产物。
“今日是初七啊,觐儿忘了么?”西门觐轻笑道。
玉和立时便明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竟忘了今日是初七,她的兄长也只有每月初七才能自她身体里彻底醒来,出来见她一面。
西门觐站起身来,走到玉和身边,未束的长发如水如缎一般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