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韵皱眉道:“本宫在朝中揽权已久,向来我行我素,有意无意中,招惹上的仇家多不胜数。不过那些人忌惮本宫势力,也不敢贸然行事。有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手之人,唯有魔教残煞星一个。后来我将他收为己用,直到攻入总舵,他始终忠心耿耿,为了任务宁死不降,苦战而亡。但今日这个人……难以说清,总之给本宫的感觉,他并不像个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最多是个下九流。背后雇主也没指望能让他要了我的命,而是有意派他送死,借此机会,给我一个警告。”
福亲王道:“娘娘果然想得深远,本王有所不及……”抚了抚大络胡子,镇定了心神,道:“却不知是谁有意敲山震虎呢?无论如何,那人居心险恶,娘娘都不可掉以轻心。用不用把那刺客交给本王,由我代您去查清背后真凶?”
沈世韵微颔首道:“有劳王爷。本宫感激不尽。”
福亲王笑道:“哪儿的话!从今往后娘娘的事,就是本王的事,我一定给你办妥。娘娘不再怀疑我们父子的诚意了吧?”沈世韵道:“宫中利益相争,权谋遍布,本宫如对任意一位商谈合作者都能轻信,未免太过疏忽大意。在王爷眼里,只怕也就该失去了合作价值吧?”
福亲王一愣神,随即放声大笑,道:“好,那就请娘娘再多考虑几日,本王随时恭候佳音!”说着击掌招呼几名随从入内,将尸体抬了出去。再向沈世韵拱一拱手,带了上官耀华告退。玄霜早已坐回椅上,翘着二郎腿,双臂环抱,看戏一般瞧着。随后又转头瞟瞟福亲王背影,自语道:“装!再装啊?”
沈世韵等两人一走,也跟着变了脸色,冷笑道:“福亲王以为,凭着这点救命报恩的微小伎俩,就能取悦本宫?简直是荒唐!玄霜,你一向很有见地,本宫暂不追究你失言之过,倒要来考你一考,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玄霜重重冷哼一声,道:“你要问我?那我就恭喜你!你一切所作所为,早已招致天怒人怨!你大可再卖力些,将来朝野上下,无一不是你的仇家,每日里动尽脑筋,便是琢磨着如何刺杀你。而你么,也用不着费心防范,反正愿意给你出头的‘护花使者’,一个李亦杰不够,这一类的傻子层出不穷,随便拉一个不就成了?”说罢从椅上跳起,快速奔了出去。
沈世韵也未去追,冷哼道:“真是越大越不懂事。本宫养这个儿子,到底有什么用?”瞟一眼身旁噤若寒蝉的程嘉璇,语气阴晴兼备,道:“怎么了,小璇,你不是本事挺大的么?跟七煞教主在一起,还会看少了这种流血仇杀?以往本宫没重视过你,倒属失误。你给我说来听听。”
程嘉璇自从刚才见了那块玉佩起,便一直魂不守舍,只是不敢直言。如今听沈世韵问起,终于抓着了机会,轻声道:“娘娘,奴婢有些要紧事,对我而言,再无他事有逾于此。恳请娘娘先准我自去料理,稍后……再来向您请罪。”唯恐沈世韵不答应,连一刻都不敢多耽,立即掉转身追了出去。
沈世韵目光隐隐闪过一丝波澜,想到吟雪宫中刚才还可称得“高朋满座”,过不了多久,便已是人去楼空。晚秋冷风灌入,侵入衣领,瞬即散遍周身,微有寒意。
程嘉璇辨明路径,紧步追出。兀自累得气喘吁吁,靠在一棵树干后呼气。再一抬眼,忽然瞥见福亲王和上官耀华身影一闪而过。顿时犹如注入一股力气,踮起脚尖,悄悄靠近了些。
福亲王负着双手,面容紧绷,从侧面也能远远看出一股霸气,当真不怒自威。上官耀华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背后,脸上隐约看得出少许慌促。
过不多时,福亲王开口道:“刚才怎会有如此失误?本王不是专门叮嘱过,叫你多少弄一点儿血出来,好教人深信不疑?你现在这么没痛没伤的,韵贵妃是何等精明之人,她稍微想得多些,也能看出此事异乎寻常。你那点身手,谁不知道?不过是看在你是皇上亲封的小王爷,稍微给你留些面子。凭你也能轻松制服刺客?那只怕就是事先串通过的,做一场戏给她看。她既知咱们是有意卖好,还怎会领这份人情?那把刀好端端的,哪里会刚巧刺到了玉佩上?说,你是不是贪生怕死,私下里买通过那刺客?”
程嘉璇吃了一惊,她虽也怀疑过刺客来历,但却从没想过是福亲王所遣。甚至连上官耀华为救人受伤,也在原本的计划之中。
上官耀华道:“为义父效忠,孩儿万死不辞。我绝不是胆小鬼,刚才玉佩一事,纯属意外。不过恕孩儿愚见,即使确然见血,也未必能全盘收买韵贵妃。一来她为人冷漠自私,旁人为救她而死,她也只会庆幸自己生,不会惋惜他人亡。二来,您刚才既已说她‘何等精明’,就不要自相矛盾,再小瞧了她。历来为创大业,卑贱者牺牲性命,也是多如牛毛。似此尚可,流那么一丁点儿血,又算得什么?那或许更是破绽百出。莫要忘了,孩儿与她非亲非故,即算是假扮忠心下属,又怎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舍生忘死?那就要令人怀疑,他的忠心不假,所忠的只怕却是另外一人。顺藤摸瓜,到咱们这边,却连调查的工夫都省了。孩儿除去为您效忠,还能听命于谁?到时就是弄巧成拙了。”
程嘉璇在旁听到,也是连连点头,心道:“对啊,你要表现忠心,自己上去挡刀子啊!为什么要欺负耀华哥哥?”
福亲王皱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