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远程道“没有,任何人面对自己的心上人,都会有些是非不分,那也怪不得你。凡是有关七煞圣君的事,你都关心得很啊”程嘉璇反唇相讥,道“每到韵贵妃娘娘的事,你不也是冲在最前头”
汤远程微微一怔,继而苦笑道“是啊,我们都是如此,能够轻易的了解别人,有如得道高人一般,振振有词地给他说教。但轮到自身,不但无法了解,就连旁人的善意劝解也听不进去。自身已是如此,又怎能指望外人受你指点,进而大彻大悟”
程嘉璇双唇抿成一线,一只手提了又提,最终仍是落在汤远程背上,轻声道“所以说啊,我们才是同一类人。也许我们都爱上了一个不值得如此付出的人,却依旧痴心不悔。那么,咱们两个苦情人,何妨在一起喝上一杯,好生交流一下失恋心得”
汤远程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下意识道“酒能伤身,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别多喝的好。”
程嘉璇不屑道“凭什么啊你不是也正喝得津津有味么哼,有本事同我拼酒啊,瞧你文文弱弱的样子,到时谁赢谁输,可还不一定”说着握住汤远程手腕,硬是将酒壶从他口边拉了开来,叫道“喂,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汤远程自身情思早已是一团乱麻,给这个颇有些疯疯癫癫的女孩子再一搅和,可就更是烦透了。偏又拿她无可奈何,道“你这小傻瓜也罢,晚上到我的少师府来,恰好有些上好的美酒招待。不过咱们事前先可说清,万一你喝得爬不起来,可没人送你回宫。”
当日晚间,程嘉璇如约来到汤远程府上。四壁极是简陋,很有种“应有尽无”之势。想到汤远程身为太子少师,府中待遇竟便是如此这般,恐怕就因他是汉人之故,不由极代他愤愤不平。
视线一转,又见桌面上摆了几大坛酒,单从酒罐材料看来,便是价值不菲。一坛已开了泥封,汤远程面前放着一只大碗,碗中清清亮亮,远远的就闻到一股醇香扑鼻,看去酒质亦是上乘。
程嘉璇快步奔上前,佯怒道“怎地自己就先喝起来了也不说等我”汤远程道“我可没说今天寻你拼酒,几时开始,与你何干且随意坐吧。”
程嘉璇知他心情不佳,也不同他计较,抱起酒坛,取了只酒碗,也给自己倒满一碗。望望碗中轻微晃动的漩涡,已是醺然欲醉,笑道“唔,汤少师,你可真好福气。躲在家里,每天都有这样的美酒喝不过要说朝廷可也真小器,明知你为社稷贡献不小,只给你这么小的府邸,连些常用之物也找不到。”
本道定会引起汤远程大吐苦水,谁料他只是摇了摇头,道“不能怪朝廷,皇上待我很好了,这座府邸,本来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子,只因我生性崇尚俭朴,那许多奢华之物摆在眼前,看得固是眼花缭乱,却也没几分真正用处。有物闲置,我心里添堵,索性将那些玩意儿卖了,腾出地方来,倒是宽敞不少。那是我不领人家好意,倒不是别人苛待我,你回宫以后,可别乱讲。”
程嘉璇轻嗔道“人家是为你打抱不平,你还要对我凶”抬起酒碗搭在口边,喝了两口,感到喉中一股辛辣之气泛起,平时倒未觉有他,此时竟是说不出的悲伤难过。
未等开言,两滴泪水先滴进了酒碗中,荡开两层轻飘飘的波纹,更折射出一层光亮来。咬了咬嘴唇,不愿给汤远程看出自己狼狈,强笑道“古人云一醉解千愁,却也有人说借酒浇愁愁更愁,这两种说法,不知你赞成哪一种呢”
汤远程道“自然是后者。所谓的一醉解千愁,不过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说法。喝醉了酒,脑中昏昏沉沉,再也不能去琢磨,去思考,也自然就没有烦恼的由来了。可你难道不觉得,这正是一种消极避世的作风醉酒并不能解决他的烦恼根源,也不能解决他烦恼的本质,不过是暂时将那些烦心事藏了起来,阻碍他去面对。等他再度醒转,想到那些沉甸甸积压的烦恼,以及自己荒废的时光,那才真令人不知如何自处。与其借酒浇愁,倒不如一鼓作气,索性将症结消除,也就是了。”
程嘉璇道“你说得倒简单,如果你烦恼的根源,是握在别人手里的呢无论怎样努力,都不可能连根拔除”
汤远程道“人生中总有些是你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之事,都是相同的道理。我从小到大,夜以继日重复着的,便只有读书而已。那时奶奶说,酒能伤神,能压抑人的思维,读书时千万不要碰酒。街头巷尾,有那许多人爱酒,甚至不惜卖老婆,卖孩子,只想换几块碎银子,去换几两酒喝。我虽不至于到那份儿上,对酒这东西,却也生出了十足好奇。奶奶越是不准我喝,我就偏要尝尝。于是趁她没留神,我悄悄藏起了一小葫芦烧酒,等到夜深人静,就拿出来喝上几口。第一次我险些连肠子也要呕了出来,觉得爱酒的不是疯子便是傻子,这种东西又有什么好喝但经过这一回,我突然怀念起了那个味道,等我第二次喝酒时,很有种遇到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之感。于是从此,我手边必要备着一壶酒,每当读得累了,便喝几口酒提神。喝得多了,脑子会迷糊不假,但若是每晚上只喝个一、两口,却能瞬间刺激清醒否则你又当我是凭着什么,能熬过那十年的寒窗苦读世上不为功名利禄,而是单独喜生,毕竟是不多的。”
程嘉璇难得听他提及旧事,听得津津有味。又问“那你呢也是贪图功名利禄么我总觉得你是清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