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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笑过后,点了点头,道:“好,好啊!”贞莹心道:“这又是故意说反话,听说人气极了便会如此,脸上笑得越欢,心头的伤口却划得越深。那沈世韵又有什么好了,不忠不洁,值得你这般难过……”她在献画之前即先揣摩福临如何反应的诸般假想,又设计出各种相应回答。话已到了口边,却听福临道:“朕今天真算是开了眼界,这不像看画,倒像是拿了一面镜子,的确了不起。”
贞莹听得一阵糊涂,只因他连说几句,全不在自己预料之中,倒不知怎生是好,忽然闪过个恐怖的念头:“皇上该不会是受刺激太甚,气得神志不清了?都是因为我给他看了这副画,追究起来,还要我替沈世韵背黑锅,我……我可不愿意!”此时也不敢火上浇油了,试探着去接画,劝道:“这不过是随意画的,当不得真,皇上要是看了不高兴,那臣妾就拿走了可好?”
福临这才抬眼看她,微笑道:“谁说当不得真?自然是要当真的,只不知是哪位高手的杰作?”
贞莹听他说时条理清晰,思维似乎并未混乱,凑上前神秘兮兮的道:“那是臣妾在吟……”才说一半,那幅画完全落入视线,却与先前所见大相径庭。背景的青山绿水尽被龙翔九天的威武豪迈所取代,福临端坐龙椅之上,英姿飒爽,潇洒外表之下,无形中另含有统领天下的宏大气势,一袭明黄衣袍,既衬托得他与身后真龙融为一体,又以旭日东升为其点缀。贞莹虽是外行,也能看出此画定为上乘之作,而福临语气间又显是对画者大加赞赏,虽不知沈世韵弄何妖术,但这个现成便宜可不能给她白捡了去,当即改口,笑道:“都是臣妾不自量力,画得不好,让皇上取笑了,更难以表达臣妾对皇上深情之万一。”
福临又惊又喜,道:“这是说哪里话?你的画技已几可与韵儿不相上下,要让太后满意自然绰绰有余,宫里的正牌画师都及不上你。这幅画朕收下了,对了,你刚才说吟……吟什么啊?”
贞莹误打误撞,竟使福临喜出望外,自是再不愿放过这个出风头的机会,灵机一动,道:“那是吟……因臣妾钦慕韵妃妹妹,私底下模仿她的笔法作画,可不知效果如何。”福临笑道:“效果好得很,你总能带给朕惊喜。想到刚才还在跟你谈作画的大道理,不啻班门弄斧,好生惭愧,倒是请你不要取笑了。”贞莹妩媚的笑道:“如果皇上多**臣妾,臣妾还能带给您更多惊喜。”
福临转念一想,会错了意,笑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必舍近求远,再专程去吟雪宫商量了。直接拜托妃便是,请你在寿筵上为太后画一幅像,想来你会朕这个面子?”贞莹一直眉开眼笑的听着他夸奖自己,直到最后一句才大惊失色,连真话也漏了出来:“啊……臣妾不会画画,恐不能担此重任……”
福临却没多想,笑道:“你还自称不会画画,其余画师就都该卷铺盖回家了。你要是不来,朕就按你的提议,下一纸诏书宣传。”
贞莹暗暗叫苦不迭:“有这幅画压着,不论我再怎么解释,都像在睁眼说瞎话。拒绝一次是谦虚,拒绝得多了,反而变成推三阻四,不肯为太后画像,更甚者再冠以一个对朝廷不忠的帽子,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躬身道:“是,臣妾遵命,届时一定到场献丑便是。”福临笑道:“不是献丑,是锦上添花。朕对你可有信心。”贞莹咬着牙笑笑,行礼退去。
满洲人才培养本就重武轻文,女子亦多善骑射,鲜喜泼墨挥毫。贞莹出身名门,幼时虽也跟着先生读书识字,仍是拘于肤浅,对绘画更一窍不通,但她想沈世韵既乐得轻闲,想必不是难事,自己任何方面都不输与她,一定也能画好。到时临场发挥,一展身手,说不定福临还要赞她画得“比上一幅更好”。如此自我安慰,信心满满,连临时佛脚也不忙抱了。
几日后,宫中似称颂趣闻般,迅速传遍了一名侧妃在寿筵之时,自告奋勇画像助兴,将太后气得拂袖而去的消息。贞莹起初不断挑剔,先抱怨纸张尺寸不合,又说毛笔手感不适,接着再说磨墨太稠。太后看她这等讲究,还道真是个中高手,一律迁就,吩咐太监宫女严格遵命行事。
众人手脚勤快,片刻工夫已万事俱备,贞莹见再无托辞,只好支起画板作画,但每起一幅,都是第一根线条便画坏了,私下曾扯掉数张,遂想艳能掩拙,将身旁五彩缤纷的颜料一股脑儿涂到纸上,一张白纸比染房浸过的布料还花哨。
太后等得不耐,自行起身察看,顿时勃然大怒,只见画得哪里是她,根本成了个不男不女的老妖怪。这庄妃刚当上太后时年岁尚轻,容颜仍颇为秀丽,一直自负美貌,今日却在百官面前给一名妃子出了个大丑,而那人又是皇儿在面前极力引荐,声称“观其画,形神俱似,胜于揽镜自照”对比之下,无异当众羞辱。她火冒三丈,当场拍案离席。福临脸色一沉,匆忙起身追赶。这是他好心办下坏事,也憋了一肚子火。
众臣见皇上和太后都动了怒,皆惧于担当责任,争先恐后的赶上劝说。只把贞莹一人留在场中,隔日就成了宫内众人的笑柄,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戳戳,连知情的宫女也在她背后偷笑。虽见不着福临的面,想来更不会再对她有好脸色。
又传言沈世韵听闻此事,花一天工夫,为太后另绘得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