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说不听、劝不听、骂不行,难道就这样听天由命,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自己毁掉自己吗?着急之下,龚遂去找了一个人:原昌邑国相、现长乐卫尉安乐。
龚遂一见到安乐,眼泪就像水笼头坏了似的,哗啦啦流个不停。他边哭边悲痛地说“咱们的昌邑王当上皇帝后,玩心越发的重了。我屡谏不听。按此速度玩下去,不会很久,肯定就会出事,到时咱们这些跟班的都得跟着报废!本来,我想辞职,却又不被允许;想疯,又怕被人识破。现在真是生不如死”龚遂说这话,意思很明显:反正我是没招了,大家如想在长安混得久一点,就得群策群力,拯救刘贺。刘贺好了,大家才好。大家都是坐一条船出来的,这个道理就不用多说了。
可龚遂对安乐哭诉的那话也是白说的。很简单,龚遂整天操心都没辙,安乐能比他好到哪去呢?既如此,现在的情况就只能是:坐等刘贺出事、大家都完蛋的那天…
刘贺又曾梦见青蝇之矢集阶,可五六石,有瓦覆盖住,不知主何吉凶,就再去问龚遂。龚遂回答“陛下不是读过《诗经》吗?那里面有一篇‘营营青蝇,止于籓。恺悌君子,毋信谗言’如今陛下左右尽是谗佞小人,就似蝇矢从集。此梦正是提醒陛下:当多进用先帝旧臣,摒弃昌邑故人,自可转祸为福。微臣就先请第一个放逐”刘贺不听。
而大将军霍光这时已经坐不住了。谁都知道,霍光算是老江湖了。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直捣死穴,一招搞定!不过话说回来:霍光迎刘贺进京,绝不是要搞死他,事实上真的是想帮助刘贺成为一出色的皇帝…
所以,面对刘贺一连串的胡闹,霍光认为:应以救治为主。如实在救不了,才能考虑下一步棋。孩子嘛,要允许他犯错,给他一个宽容的成长过程是必须的…
当然,霍光要治病,不需他亲自操刀。很快就有一猛人主动跳出来,直奔刘贺而去:太仆丞张敞!
我们知道:霍光刚刚任命了自己的一得力干将当了太仆,那人就是杜延年。张敞当了太仆丞后,立即就受到杜延年的器重。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丑和混混,然而张敞不是。此时,属于张敞的历史舞台还没开启。我认为:此时他主动跳将出来,不是强出风头,亦不是打捞政治资本,更不是什么表演做秀。而是为将来做一必要的政治热身运动…
多年来,张敞已逐渐树立自己的为官风格:清廉从政,刚柔并济,该出手时就出手!所以当他看到刘贺整天瞎胡闹时,终于忍不住给刘贺上了一道奏书,语气很不客气“我们迎你进京,不是让你来玩的,是要看你怎么做事的。可你看看你登基以来做了些什么事?你就知道从昌邑国拉一帮小人进京做官,却对国家大臣不闻不问,连个唏寒问暖的话都没有”最后,张敞加了一句“我必须告诉陛下:你犯了一项极大的错误,请必须及时改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敞相信:刘贺没理由听不懂他说的话。要知道张敞是谁的人?杜延年的。杜延年又是谁的人?霍光的。张敞说那番话,是替谁说的?他的声音基本代表了霍光的声音!
然而,刘贺并没有理睬张敞,仍然我行我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派头。种种迹象表明:他似要摆开架式,准备跟霍光火拼一场!
于是,霍光迅速召来一个人,独自跟他谈话,商量对策。霍光召来的人,名唤延年。不过此延年非彼延年。此延年姓田。在霍光的时代,有三个牛人同名不同姓:太仆杜延年、大司农田延年、侍御史严延年。这三个人,有所同也有所不同:杜延年和田延年都是霍光的人,严延年则正相反,特爱找霍光的碴。从执政特点来看,杜延年是老好人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田延年和严延年则是地地道道的酷吏,都光荣入选《汉书·酷吏传》
从以上资料分析,我们可以知道霍光为什么偏找田延年而不找杜延年或严延年。首先,严不是霍光的人,不能找;其次,要想办大事,就得找狠人。杜太仁慈,明显不合要求。
于是,霍光把田延年找来。将事情摆明,问该怎么办?霍光心里想什么,田延年大概是清楚的“既刘贺不听话,为什么大将军不上奏上官太后,要求重新换人呢”霍光轻叹一声“请神容易送神难呀。不知古代有没有废除君王的事”狼牙,终于露出来了!
田延年“古代废君选贤的事,怎会没有?商朝时,伊尹当宰相,曾罢掉没用的天子,保护了国家安全。后世非但不责骂伊尹,反而歌颂他忠诚国家”田延年顿了一下,又缓缓道“如大将军您这么做,您就是大汉的活伊尹”
田延年一番话,犹如春风拂脸,一下子吹开了霍光严肃的脸。所有复杂棘手的问题,顿时变得简单多了!霍光看着田延年,满意地点点头。最后对田延年说了一句“我提拔你做给事中。这件事,就交给你和车骑将军了”车骑将军是谁?由霍光一手拔起来的张安世!可怕的屠刀,终于拔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