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疯子此时所去的方向非进非出,而是平行穿过了村寨,走向了荒野的草地。
一路上他摇头晃脑,嘴里不停的吟唱着那段诸般生死……
我本想上前一探究竟,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在我心里,始终觉得张疯子的疯来的有些突然,原本他是个之乎者也挂在嘴上的秀才,平日与人所论全都是当今局势,言语所及条条是道逻辑清晰,这样的人怎么就突然疯了?我知道他的身体虽然枯瘦,却并无疾病。
因心里有几分怀疑,所以我并没有上前询问,而是默默尾随在其身后观察。
然而他越走越是偏僻,直至走到了一片水杉树前。
这时,他停下了脚步,嘴里不再吟唱,甚至连人也直立了起来。
我见他四处张望,似在寻找什么。然而他并不是发现了我,因他张望的范围始终在那片水杉林中。
此时此刻,在我这里看去张疯子已然没有了半点疯的样子。我心里一沉,土家多事,就连疯了的张疯子也并非真疯么?
“苏少爷尾随了我这么久,何不出来一见?”
这个声音传到我耳中时,我眉头大皱。
拨开藏身的杂草,缓缓向前走去,他虽是一头凌乱的头发飘扬,但眼神中却带着凌厉。
张疯子果然不疯,甚至比起正常人还要清明。
对视片刻,我道:“你为何要装疯?”
他并不答话,而是转身看向水杉林,片刻之后才缓缓道:“你知道这水杉林后面是什么地方吗?”
我向前一步,水杉林里都是直立通天的水杉树,棵棵都有着百年左右的年轮,我这一眼并不能将其望穿,更不能猜想到在那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张疯子需要用这种方式跟我说。很显然,张疯子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跟着他,所以故意引我来此。
“苏少爷,如今土寨多难,先是那伙军人闯入扰得人心不安,后又祖棺生窟窿,紧接着便开始莫名其妙的死人,你可想过这一桩桩一件件背后的凶手是谁?”
我略一沉吟,摇了摇头。
他叹息一声,道:“是因为与你无关么?”
我猛地转头,脸上已带了几分怒容,与我无关?我义父全家横死,我妹妹至今不能入葬,三大土司以及整个土寨众人对我的排斥,于凌鸢肩挑重担,心中苦楚我岂能不知?这一桩桩惨事,哪一件不是硬生生的戳在我的心上?
还有我的身世,真如那个倭人所说吗?
我忍住心中涌出的疼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何装疯?还有你装疯时口中所吟唱的诸般生死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寻找。”
我冷冷的看着他。
“这里有人在布局,要解此局必先入局中,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为什么?”
“因为你是葬棺人,你会葬棺术。”
他的话让我迅速冷静下来,和我之前所想不谋而合,我只是不能解释,毕竟到目前为止,我只是一个会观地理查阴阳的风水先生而已。
与阴鬼一途,我只知皮毛。
张疯子抬起了右手指向前方,道:“那里是手巴岩。”
在我随着他手指方向看去的时候,他嘴里又吟唱起诸般生死,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而我并没有去追他,我想了想,张疯子在我面前袒露出他不疯的事实,只是为了告诉我要入局中。
如果这个局覆盖了整个八百里土寨,又岂会单单不包括我?
如果我始终要入局中,为何他这么急?
这片百年水杉林的后面是手巴岩,而手巴岩上到底有什么了?我提步走去。
展现在我眼前的手巴岩是一道约百米长的绝壁,其上凹凸的石头没有任何植物,甚至连杂草都很少。
我仔细看去,忽然发现在这绝壁的中间部位似乎有一个洞,那洞不大,却在很高的位置。如果要上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这绝壁上除了这个隐约可以看见的洞口之外再无特别之处,难道张疯子要我来看的就是这个洞?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攀爬上去时,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那是一轻一重,时而快时而慢。
“爷爷,你不是说带我来抓小白兔的吗?我怎么觉得这种地方不会有小白兔出现的样子?”
“但这里有冒出地面的树啊!你好好看看,这可全都是参天大树啊!”
“小白兔跟树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没听说过守株待兔?这‘株’的意思就是冒出地面的树,所以古人说了,要找小白兔先找一棵树,我们在树下静静的等着就是了。”
“爷爷!你又曲解古文胡说八道!”
“哈哈!咦?这里怎么阴气这么重?我们还是快点跑路的好!”
听着这对话,正袭扰我的饥饿与困倦立刻就消失而去,于此同时这对话的二人也缓缓出现在我眼中。
老者身穿道袍,左手里拿着一柄黑色的拂尘,右手捋着花白胡须。
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扎着两条马尾辫,双手中捧着一束采集的野花。
只是,在他们的背上都背着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应是一把剑。
女孩在看见我的一刹那,立刻兴奋起来,道:“哇塞!鲜活的人呀!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啦!大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是在等兔子吗?”
她眨着两颗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似在等着我回答。
而她身后的老者则是上下将我打量。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