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政进来,又随手关上了房门,看对方一副做贼似的神情,江云心中奇怪,合上手中的书本,问道:“严兄,什么事?”
严政一走上前来,就拱手恭贺道:“平川,恭喜了,恭喜了!”
一听这老调子,江云就是无语,对方说的定又是先前韩颖达评诗的事,光这一下午,这恭贺的话他已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就不明白,这事儿有这么夸张么,在众人的口中,他简直就成了一个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幸运儿,马上就要鱼跃龙门,青云直上了。
不就是被韩颖达评了一下诗么,最多也就是得个虚名罢了,除此之外,还能怎样,起码他不觉得对眼下的院试有什么作用,该考的还要考,考的不好,一样还得被黜落,卷铺盖回家。
这些人简直就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吧。他在心里编排着,若是让众人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咬牙切齿,太过分了啊,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严兄若说的还是韩颖达评诗的事,那就别提了。”他挥挥手,继续翻看起手中的书。
看对方这般一副淡定之状,严政心中暗骂,这就开始装上了,谁不知你心里正乐呵着呢,说不定我来之前,就一个人关起门在这里乐呵呢。
他心里暗自编排着,口中便笑道:“怎么能不提,这事一定要提啊,这么一件大好事,怎么能不提呢,愚兄这也是为平川你高兴。”
江云依旧翻着书,眼皮也不抬的淡淡道:“有这么好么,刚刚赢来的一千多铜钱的彩头,都还没在袋里焐热,不都转眼全散出了么。”
瞧这装的,太过份了,严政暗自不屑,呵呵一笑道:“那什么彩头就不必说了,不过一两多银子罢了,得失谁会在意呢,重要的是,你得到了韩大人的赏识评价,这才是无价之宝啊。”
有这么夸张吗,还无价之宝,江云忍不住都要骂开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严兄太夸张了,不就是韩颖达的一句评诗么,不过得一些虚名罢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没看到那位韩大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可是连面都没有露一下的,可见根本就没有把我等这些人放在眼里。”
严政听得一愣,看对方说得好像是正经话,不像是在装,便不由无语了,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位不是在装,说的都是书呆子的呆气话。
当下他便笑着道:“平川,你这就不知了,所谓‘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大名鼎鼎的韩荆州的一句话,可不只是一些虚名这般简单,这事儿若是恰逢其时,有大人帮你宣传,你就是一朝之间名满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说,此事尚未了结呢,平川你只要抓住机会,还大有可为啊。”
“哦,是么。”江云被他说的勾起了几丝兴趣,便道,“怎么抓住机会,大有可为?”
看对方是一副真心讨教的样子,严政不由心说,果真是一位书呆子,看来是真不知道啊,当下他就耐心解说道:“韩大人身兼西域宣慰使,平时远驻西域,这次不远万里,路过洪州,应该是回京述职,东陵王府派出靖策府人马,远出百里相迎,仪仗不可谓不隆重,似有所求之处,我想韩大人多少会给东陵王一点面子,在洪州城的地面上多盘桓几天。”
“而这就是平川你的机会了!明日我等就可到达洪州城,等到了城中,你便去准备好名帖,到韩大人的下榻之处登门拜访,只要得了韩大人的接见,再好好表现一番,这岂不就是一个大好机会?平川你可要好好把握,不要轻易错过了啊!”
严政此刻说的,倒全是一副推心置腹之言了,当然,他也不全是仅仅为了对方的好,自然也是存着几分私心的,简单的说,到时江云去韩颖达下榻之处投贴,怎么能少了他这么一位出主意的死党铁友同往呢,到时他也就跟着沾了光,一起得了韩颖达的接见,到时送上平日得意诗文,好好表现一番,给韩大人留下好印象,若是入了韩大人的法眼,还愁以后没有一飞冲天,青云直上的机会?韩大人举荐的才士无数,那可都是最后青云直上,功成名就的!
这就是严政的小心思,在韩颖达评诗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如何从此事上获得最大的利益好处,如今看,借助这个走了狗.屎运的江云这条路是最稳妥实际的了。
江云听了之后,就说道:“韩大人身为贤正殿大学士,西域宣慰使,出将入相,位高权重,事务繁多,此番途经洪州,我想登门拜访他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我只是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赶考童生,我若是登门投贴拜访,那韩大人就会接见我?”
严政肯定的点头,道:“会,韩大人一定会接见你,只要你在名帖上,写上那首放纸鸢的诗。韩大人的识才伯乐之名不是虚的,礼遇天下之士,不以富贵而骄之,寒贱而忽之,他既然评了你的诗,又怎会把你拒之门外,定然是要见一见的。”
看着对方兴奋激动,充满炙热的眼神,江云明白过来了,对方这是要把他当枪使的节奏啊,想要见韩颖达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严政啊。
他知道,这时候若是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对方只怕活吞了他的心思都会有,挡人前程,此不共戴天之仇,为了息事宁人,还是依着对方,答应了的好。
再说,他也十分好奇,这位韩颖达韩大学士,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礼遇天下之士,不以富贵而骄之,寒贱而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