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喘息说:“还是听我交代后事吧。我的家眷,劳烦君侯照看。我膝下有一子,虽人前贱之,实有过人之资……君侯若收在帐下,必能为你斩将夺旗,征伐敌国,此为一;其二,夏侯武律实为吾弟,自幼由我一手养大,性情偏激,吾此去,必令其智昏,从此上伐朝廷……他也是实在不像话,生为雍人,却欲立汗庭,不甘人下。你可上表长月,请求长月派遣使者,告诉他我死去的实情,将毒害我的人交给他处置,尽量避免战争。虽然我是心疼自己的爱弟,有私心,却也怕他给朝廷带来战祸,虽然他未必能战胜朝廷,但他确实有一定的本领,令朝廷蒙受损失的。请君侯竭力而为吧。”

健布眼中泪花浮现。

他低下头,在刘海耳边说了句话。

刘海叹息一声,念叨说:“我知道了。胸不能容。政不能出。祸国者,必贤王。那君侯就将实情告诉继任的国君,请求免于日后的株连吧。”

秦台羞辱过秦林,把他的头号嫡系刘海授首的消息寄在邸报上,明发出去,几个月后,传到了关外。

章维一边四处劫掠人口,一边答应朝廷设郡。

关北设郡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朝廷在放地规划出来六个县中,只有防风镇周围妨碍较小,取得了一些进度。在镇里不遗余力的帮助下,这块延伸到山麓周围的,周长千里以上的土地上,共规划了两镇(其中一镇正要建)十六个乡,一百三十三的土图(相当于村)和六个寨。经过同步进行的统计和编排,此地四十余族,共计口十三万,并成五千一百户。

这是相当有意思的事。

受委任来此经营的知事县长董必留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十三万成年男女怎么一缩水,变成只有五千多户了。要说章维隐瞒户口吗,这是朝廷给他设的藩国,将是他自己的地盘,用得着吗?再说了,他要弄虚作假,需要在人口上一并作假才显得真实,为什么仅仅只将户口缩水呢?

出了铺石场,几个随丁跟了上来。

董必留撇开这件事,琢磨起到这几天的反常。

朝廷并没有大量移民,他这个放地第一知县,和名义上的代郡令杨雪笙一样,无所事事,窝在防风镇上大半年,闷得发慌。

前一段时间,他和杨雪笙战战兢兢地看此地兴起跑马圈地潮,见大小人家都是提刀上马抢地,混战得一塌糊涂,连屁都没放一个,也无处可放。如今纲王爷那已经隐约透露点什么,董必留真怕呀。他记得王爷给他留的八字箴言:“莫为刚折,权宜机变!”心里却在发苦,问:要我眼睁睁地闲坐?!他捏了捏硬了腔的鼻子,把目光投向色泽像白绢一样平地大雪,感受着这透骨的寒意,心想:北方真冷呀,可就是这寒冷,才结出无暇纯洁的雪花,也许在户外呆上一阵子,非冻死不可!但我的血还是热的,滚热滚热的。

“大人,杨大人怕是久候多时了!”旁边的家人董六见他迟疑在那里,连忙提醒说。

“杨大人?!”董必留苦然一笑,一旦这样泛称就让他想起自己的至交好友,另一个杨大人杨达贵。

杨达贵是和方白一起来过这里,回去后被内乱牵连,已经被诛杀。

两个人曾经是莫逆之交,董必留每想起他,心里就会痛。有人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然故人离去后的这种独怆然最是让人觉得孤独哀伤的。

董必留有些看不起杨雪笙,觉得这个上司什么也不操心,什么也不管,看着章氏横行不法,大肆违制,就像木偶泥胎一样。

圈地时,章维顺便圈了两块不小的牧地给他们的,他杨雪笙要了,章维打屯牙,和人联兵骚扰,反复无常,他也一样在人前笑,人后寻乐,好像全跟他无关一样,整日子就是到处询问哪里风景美,想着今天去哪打猎。这是什么样上司?

他死死地看住对面几个浑身束裹着皮毛衣服的孩子流着清水鼻子在雪地里玩耍,念叨道:“有言不可道,雪泣忆兰芳。”

他用这句古诗表达自己的苦闷和杨达贵的高洁的,字不过十,意却千言。

在他边举步边沉思的时候,迎面的孩子分成追和赶的两拨冲过来,前面的孩子竟然躲去了他的背后。

随从的兵士大声地赶人,赶了又骂。一个稍微大点,在背后追的孩子立刻站住了身子,带着敌意喊:“你阿妈的?”

士兵们正想还口,董必留止住他,说:“你们都是堂堂五尺男儿,犯得着吗?”说完,他心烦地嚷:“赶开他们。”

士兵不再说什么,挺着长枪就推这些孩子。

孩子们对神情严肃的他们并不害怕,个个不服气地和兵器挤扛。

一个大眼睛的小孩被推倒了,他突然狗一样的怕过去,抱了个人腿,冲着衣服啃了一口。

虽然没有啃上肉,兵士们也吓了一跳。被啃的小个子提起这孩子,就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其它兵士也有了办法,三拳两脚地踢踹,然后把他们留在雪地里,跟着董必留扬长而去。

看几个兄弟姐妹坐在地上,有的还带了被人欺负过的哭相。

为首的大孩子心里腾起怒气,拔了把牛角刀,“呼呀呀”叫着往上追。

董必留在前面走着,心不在焉,仍然在想:章家人的反应真不对,也也说不出怎么不对。好像有人死了,派人去打听,什么乱七八糟,又成了章维的妹妹失踪。

他也弄不明白,想到自己要去卑躬吊唁,心里很不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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