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秦汾的看不惯,记得许小燕对自己的警告,这一段,他很少去见秦汾了,反过来一想,他却怕自己是在嫌弃自己的君王,在和许小燕简单告别后,出发前,怎么也要去告一下别,这就带着唐凯和赵过,奔往所谓的行宫所在。
到了跟前,他把马缰交给唐凯看着,直挺挺地走到士兵那里递牌子,自欺欺人地报告说:“车骑将军刘飞鸟求见。”
等了好一会,秦汾派人传话让他进去。
他挺着腰,扶住剑,大步进去,走到代小黄门那儿解剑,见到了秦汾,当即扬长拜地,高呼说:“陛下万岁,万万岁。”
皇帝王身边的宋涛胡子近来经过修剪,但出于忧虑,样子看去,比之以前,足足老了五六岁。他看看刘启,又看看秦汾,这就告退,走到刘启那里,竟然停了一停,轻轻踢在刘启的脚上。
刘启从来没有和他交谈过什么,见他这样用脚探自己,大为奇怪,想是让自己等一会去见他的,有话跟自己说,便在内心中答应下来。
“来!来!”秦汾也异常客气,要打仗了嘛,就向刘启不断招手,直到刘启爬到他跟前,歪倒坐下,方兴奋地说,“我听说他们有一支强大的骑兵,交给你指挥,早想知道是什么情况,你给讲讲!”
强大的骑兵,四百多,加上骡子、毛驴、耕牛,更像个运输队。
飞鸟大为烦闷,叹了几口气才诉苦说:“什么是铁骑,里面又有骡子又有驴,订弓箭的钱都没有,我只好让他们买些边角料,教大伙做弓箭。结果忙活了几天,不少人弄了烂鞋头子,破布来箍紧弓弦,像样的,歪歪射个五六十步,不像样的,就是把长木弄弯。而箭术,征募的人还比不上皇帝你呢。最过分的是几个自己带武器,自以为会骑马会射箭的家伙,天天要跟我单挑,靠羞辱我过日子。”
“孤自小听从先王的教导,弓马娴熟。他们自然比不上朕,怎么会‘还比不上’?”秦汾很不高兴,不过,紧跟着就说,“是你,要是别人,朕听了这样的话,怎么也要砍掉他的脑袋。”
这一特殊的拉拢并没有让刘启感到亲热,反让他想起了许小燕的话,心想,皇帝这么敏感,自己又有许多不检点的地方,说不定真得罪过他,惹得他内心深处,很想杀自己,嗯,有可能,绝对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并没有涌起什么寒意,而是充满蔑视地想:你若是一个睥睨四方的豪杰,因过于好胜而不能容忍我,或许是个暴君,但却让人觉得还像个人,而偏偏敏感,怯懦,听说兵变,吓得几乎尿裤子,仍是容不得一物,自炫自耀,不是那种龌龊小人是什么?
再想到陆川杀人的场面,刘启无端端地觉得,那里面就埋下了对方杀死自己的理由,因为当时,自己反而像个皇帝,若干年后,战争平息,这个心胸狭窄的小子,很可能忘记自己当时在保护他,反而觉得羞辱难当,为了忘记这些,说不定就……
因为想得太多,他有些儿发愣,好像被感动了一样。
秦汾还算满意他的表现,以大量的好言安抚,许诺说:“咱们君臣是共患过难的,日后当同享富贵!”
最终出了门。
刘启便擂自己的头,责怪自己现在越来越无法相信秦汾,使得两人面和心不合,不是什么好事儿。
外敌在,君臣都只是表面和睦,算不算是战前的大忌呢。
旁边早就等了宋涛,他一见刘启就招手,叫道:“小将军!”
刘启这也叫心思国乱吧,反正忘记了他踢自己提醒的事,茫然抬头,发觉是他,走到他跟前行礼,说:“原来是宋老大人。”
“借一步说话。”宋涛边说边做了请态,要他跟着自己走。
双方很快走到没人的地方,宋涛喟然一咽,低声说:“我如今已经一把年纪,想当日,的确存有不少私心,但也想让咱大靖康国繁荣昌盛,君得其政,而今后悔,晚矣。这周围众人,无不虎视眈眈,也只有小将军,才是陛下的人,你手中既然有兵,能旗开则已,不能得胜,一定要保存实力,保护自己,立刻回军,保护陛下的安危。”说到这儿,他已经泪留满面,哽咽说:“我很难再支撑下去,每日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若有什么不幸,望将军能答应老夫:什么也不要管,第一时间返回野牙,保护陛下。”
若是以前,刘启一定义不容辞。
可如今,他竟有点儿发愣地看着眼前宋涛,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因为,因为,这话,这许诺,似乎太难承担。宋涛突然一掀自己的前袍,双膝跪倒在地,整个身形猛地一挫,给人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刘启该怎么来回答呢,告诉他,不行,到了战场上,君臣就得一心,我说为君,见势不妙就跑回来,再带着他秦汾跑,对整支大军,意味着什么?!要是以前,自己觉得别人都是乱世祸根,但今天,樊英花似乎没有那么坏,她父亲,纵使千不是万不是,此刻还和皇帝站在一条线上,又有那么多的将士,自己岂能为之乱来,可话说回来,人家让你见势不妙,回来保护皇帝,你说不行,觉得合适吗,便以异常坚决的口气说,“此战必胜,必胜!”说完大步向外走去。
天黄黄的,整个儿旋着浑噩噩的昏气,夹道两旁,桃梨孕育,尚无绿叶和荣气来拱,确是还未从冬天的萧索中走来。
迎面一个少女低着头儿,在两名所谓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