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要我阿爸的命?!”章妙妙大怒,龇牙咧嘴地喊,“看我不告诉我阿爸!”
田晏风失色,脱口责怒:“正说你鲁莽,你还真是鲁莽到家。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逢术借着半分酒兴,拍着粗壮胸膀大笑:“俺逢术的头,是阿爷的。章岭,对阿爷有恩,也是俺家的亲戚,便是中原大朝廷来上千军万马,俺照样三进三出,不许他动章岭半分汗毛!俺家刘启,那是少年******,更不能平白无故,受他的气?!大先生,我也敬重您,可有句话说在前面:士可杀不可辱。”
田晏风见周围的孩子已经是半惊半咋,知道计较不出道理,反让局面无法控制,只好诈称:“你醉了!让章沙獾看好孩子,别让他们喝醉!我今天就给他们放半天假,去和章岭论论这个事!”
说完,他烟熏火燎地出门,一面怪方、杨糊涂,一面希望章维能不予计较,放他们一马,也好不绝功爵之路。
小雪刮得紧,将几个一起走的先生骂骂咧咧,骂骂咧咧送得呜呜咽咽。
田晏风恨极了,几次都差点摔倒,直到被人搀了一把,才客客气气地要求:“他们是朝廷的命官,杀与不杀要从长计议,不可与人耳传!”
一个声音问:“田先生!刚才那两个白面文人?”
田晏风扭头一看,才发现搀自己的是刘启,便又怜又爱地问:“你是不是也想要他们的命?他们刚刚出塞,看不清是非,看不起咱这儿的百姓,以为王化万家,非需取章爷性命,是错不是恶。何况,他们代表的不是个人,是朝廷呀。”
刘启老老实实地说:“可他们的错比恶还可怕。人人都要冲出去找他们,被章沙獾和我拦住了才罢休!”
田晏风宽慰地点头,无奈地说:“这些孩子,个个和他们的父辈一样刚烈!”
他抬着头,胡须前伸,眼睛盯着前方,一步一步地走,好久才悠悠说道:“刘启。告诉我,打仗苦吗?”
刘启摇摇头,笑着说:“不苦,还认识了许多英勇无畏的******。”
田晏风扭了头,望着他的眼睛,用充满情感的声音说:“好孩子。要记住,你是雍族的少年******!我对你远比其它人严厉,是要教你做人的道理!你要明白我们这些长辈对你寄予的厚望,要像我们的圣人那样豁达,像他们那样朴实,无畏,睿智。最希望的是,爱我河山,恪守忠义仁孝之道!”
刘启感动地说:“学生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胡闹!”
章氏聚居地隐有以前的寨痕,地势颇高,有几处因势而起的陂陀(不规则的斜坡和台阶)。上面叮满雪冰滑泥,虽然垫了干草,却依然难爬。
几个跟上来的先生见飞鸟的靴上没有登爬的屐齿,怕他扶不住田晏风,纷纷嚷他回去。刘启丢开田晏风,炫耀一样上下给他们看,却是稳稳当当,如同一只冰上起舞的天鹅,不过因为雪光照黑的皮肤,这天鹅也是黑天鹅。
田晏风喊了他两声,大声说:“刘启,他们还在等着你,就回去吧。慢点。你看看你,哎呀,怎么就没个你父亲的稳重。我和你阿师们走别的地方了!”
刘启看他们说转弯就转弯,只好说了声“好”,下来往回跑。
他出来前,头娃子确实是在推举首领,章血还暗中告诉他,是要提举他的。
想必此时,他们被两个中原官人惹火,正加快推选。这么一想,他走得就像车轮,还掐着手指头算和自己好的头娃子,暗说:说不定会选我呢。
一口气回了井月轩,老远便可听到一片大吵大嚷。
他伸头看看,见里面乱哗哗一片,章妙妙端了深碗,边一口、一口地呷,边在人堆里嚷:“听我阿爸的,我回家给我阿爸说说。他让去找那两个山羊壳儿,我们再去找!”
这是刘启给章沙獾的主意,而章沙獾又解释给章琉姝,并在二楼喊的话儿。刘启见她乐颠颠地,便一跳进门,急溜溜地钻到她的身边,伸着脖子一看,果然是红酒。章妙妙不防被他看到,连忙往旁一藏,恼羞成怒地说:“就告你的状,还喝你的酒,想怎么样?”
几个男孩子给刘启亮一亮没喝完的酒,却是红是红,白是白,和奶酒掺了:“都说贵,可酸不说,肚里也不热。就给她们喝喝!”
刘启心里乐,却一本正经、不懂装懂地说:“这酒是好。可酒根生小红虫,吃到肚里不好!”
章妙妙半信半疑,连忙趴到别人杯里看,见段晚容也往酒里瞅,就问她:“有虫吗?”
“看能看到?”刘启把手指头探到她碗里,用食指和拇指拨捻几下,放到嘴里吮吮,又放碗里捻捻,糊弄章妙妙说,“还好,没有。”
他也不觉得红酒好喝,正后悔要了这酒,听到刘阿雪喊自己。
刘阿雪还在夺刘阿田的碗,边夺边给刘启嚷:“阿哥,她喝了好多。”
晕头转向的刘阿田抓着碗尖叫,皱着粘糊糊的嘴巴,也不知道嘟囔什么,连脸蛋都红了个透。
她手不听话,挣几挣,碗竟抛了去,一线酒水直朝一个哈哈笑的小孩泼去。那小孩提了个空碗,往前一拍,刚喊完“盾牌”,就苦着脸揉酒水。
刘启皱了皱眼,看着段晚容请求说:“阿姐,你看着刘阿田吧,别让人再给她红酒了。”
段晚容回头看看,撅了嘴巴。她还没转身,章妙妙就一口喝完自己的红酒,几步到了刘阿田身边,拖了到自己桌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