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不觉得。
他几乎连马鞭都握不住了。
突然,他回头就跑到坐骑旁边,几上上去,掉头就走,喊道:“我去告诉阿翁。你一点儿不正常,你被鬼迷了心。”
樊英花敲敲马鞭,摇了摇头,叹气说:“也许真正的我,不被你们所看到。”
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她眼角里滑落下来,她淡淡地微笑着,优雅地弹了一下披风。
樊英花把书商的箱子底儿都抄了,筛选出一大箱,当晚送去刘启面前。刘启笑得合不拢嘴,虽然里头没有他正在找的那套书,但时间容易打发多了。他迫不及待地翻出一部又一部,大半夜的又读又吟,吵得隔壁不得安生,天亮了他终于才犯困,趴着睡着了才罢休。
睡个把时辰,送饭的把他吵醒,他就又开始练拳了,哼哼嘿嘿,跺得地动山摇。
隔壁的囚徒家中小富,中午再来家人探视,就已经要求家人送钱换牢房。
过了不几日,正中午,宋涛来了。
他的排场还在,经过狱中厅道,引发一大群囚徒喊冤枉,吐口水。他知道这些囚徒都不再是真正犯了罪的,而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一路走过躲躲闪闪。其中几个觉得自己很重要的,觉得郡令是来看他们,坐在干草上整装……及发现不是,纷纷询问:“长君这是去看谁?”
刘启也没有想到宋涛是来看他。
宋涛久为郡令,平日也是鲜衣名马,仆从数十,举止充满威严,轻身入牢狱探望他人,那是大大的不同。
门打开,刘启还倒立在墙壁边上念叨书文。
宋涛扫视一周,见不远处摊了一张案几,上面摊了卷书,旁边又杂乱摞了一些,旁边还有口箱子,里头仍有不少书籍,心里一动,移步过去。
刘启翻身下来见他。他已经坐在书籍旁边看那些书名了,扫一眼全是杂集,笑道:“你主修何经?”
刘启还是知道这是何意的。听他阿爸说他爷爷是主治春秋的,他便回答说:“春秋吧。”
宋涛不禁点头。他师从王氏,学的是尚书,便笑着夸奖:“人说治春秋的,多推尚杂家,看来不假。往常并不知你少年从学,今日便不得不又高看你一头。不知这一箱书籍是何人予你,都送这里害了。”
刘启并不隐瞒,回答道:“樊英豪呀。”
樊英花毕竟是女人,掌握大权之后没法用她原名,所以在外人面前,起草文书,用的都是她自己改的名字樊英豪。
官府里,没有谁的耳目多过宋涛。宋涛其实早已知晓樊英花送书,那是大张旗鼓,只是他不明白樊英花为什么这么做,才故意有此一问。他略一沉吟,怜惜地看住刘启,不由想起自己家里和刘启差不多大的儿孙们,倒是生出一股保护的意愿。他低声说:“早知道这样,之前我就该让你出城避一避。我已心灰意冷,想想被收押在这里,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也要有警惕之心,虽然这些书籍不算什么奇珍瑰宝,可是樊氏给你送书的用意,不是收买就是离间,不得不防。”
刘启冷笑说:“收买总比不收买好吧。我随皇帝出生入死,为了一只鞋,就要置我于死地。现在有人收买,总是说明还有价值。”
说到这里,他看向宋涛的眼神变得狐疑起来,对于樊英花,他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可郡令呢,竟然入监探视,大为反常。宋涛按说是看不到我有什么价值的,人关在这里,军权被迫放弃,等于废了。郡令是礼贤下士的人,难道说……刘启虽然为人自大,却还是能够正确估量。
宋涛皱起眉头,问刘启:“你所说的为一只鞋是何意?”
刘启哈哈大笑,也不隐瞒,把秦汾的鞋子引发的恩怨讲给宋涛听。宋涛听他说了始末,缓缓地总结说:“这鞋子不是狗叼走的。你有没有想过,樊家老爷子怎么知道陛下的身分的?”
刘启一下醒悟,脱口道:“鞋子。鞋子上有兽山,云朵,明黄章纹。一定是阿全哥偷偷拿走的!樊英花还给我要,她好厉害。”
宋涛点了点头。
他从随从那儿要了酒、酒盅和两碟小菜,扯着自己的长袖扬高斟满两盅,抬起头来朝刘启看去,发现对方没有一丝的紧张,也没有一丝慌张代劳的意思,好像郡令斟酒很是正常一样……这是相当无礼的。刘启等他一斟满,就上去捏了一盅,仰头一饮而尽,翻盅放下。
宋涛坐他对面,极怀疑自己没有足够的威仪,怔怔看着他的傲慢,不自觉地抚了一把胡须。
一盅酒饮尽。
刘启抓了筷子吃一气,这才说:“眼下一点儿也不安稳,无论皇帝还是樊氏,要同舟共济呀。”
宋涛点了点头,笑道:“樊氏一手遮天,要想同舟共济谈何容易?”
刘启道:“明诏天下。”
宋涛愣了一下。
他向四周看了一下后,否认说:“你想得简单了。若用明诏勤王,必然迫使我们宣布长月是为从贼,也迫使长月那里废掉皇帝,使国家更大程度地混乱。到时谁来收拾?谁又有威望收拾?!城北有位隐士,听说我要拥戴皇帝,走了三十里的路,给我说:’陛下仅仅是个十五,六的孩子,在朝是为九五之尊,天下共主。可一旦离开朝廷,无威无德,便不足与托付身家,纵然你我奉其为君,天下人却未必认可他为君。怕,也只有那些自以为奇货可居,专营投机的人才会聚集。’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