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滚下来,几棵长在坡上的小树成为阻挡他一滚到底的障碍物,被他拽断一棵,扯弯一棵。那少年也看到了刘启和张铁头,“啊”一声大吼,拔住一丛灌木停住,一手持弓,一手往背后摸箭,可是他的箭被这一滚,都掉个精光,他就在那里嚎叫。

坡后传来马蹄声和大声追喊。

刘启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大声喊道:“我们不是土匪一伙的。你下来,我们带你走。”

那少年站在灌木丛中,却是打算绕坡就走。

他站住了,扭头看向刘启。

刘启和张铁头也仰头望着他,双方经过短暂的沉默。

刘启知道对方难以相信自己,告诉张铁头说:“你把兵器给我,让他下来,和你共乘一骑到南边的林子,我去阻挡一下追兵。”

他摸一摸,身上没有弓箭,也无盔甲,不由悲催地咬一咬牙,赶马绕坡迎敌,口中大呼:“且与他走,待我斩首一二取信于你。若不被射成刺猬,咱们再把手言欢。”

绕到坡下,七八骑兵已是迎面可见,他就一缩身,把自己吊在马腹下面,这匹马不是配合默契的“笨笨”,吊一下,它就乱蹿,没办法,刘启只好一沾地,再起来,起来,再藏,藏了再起来……对面已经开始惊呼,似乎没想过半道会杀出个骑术如此高明的人来,仓促射了两箭,都落到了后面。

转眼间已经冲进敌群,敌群炸了窝一样,战马乱蹿。

刘启为了能斩人头,一刀划过,只勾了个刀尖探抓人头,摘在手里长啸。这是极具风险的举动,也许杀了人,脖子不断彻底,扭不下来,人就落马,亏得艺高人胆大,竟成功了。他嗷嗷叫着,冲过去,打了个转,又回来了,一手持人头,另一只手抓缰持刀,刀刃外放,又呼啸而过。

一人又被他展臂划中,胳膊飞在空中,两骑却反应够快,死死追在后面……刘启正要为解决两人丢了头颅,却听到坡上有人叫喊,他两耳灌风,也没听清叫什么,倒是又一股风,从头脑一侧钻刮过去,背后闷哼一声,响起沉重的落马声,他一抬头,那个像是猎户的少年站在坡上,应该是拣回一支长箭,把他身后的骑兵射杀一个。

他恼恨这少年不与张铁头走,敌人还有好几骑,不好应付,就见张铁头持一个树棍在坡的一侧飞奔。

再一回头,那几骑竟被吓退,散落下去,就调转回来喝道:“张铁头。快带人走。滚。树林汇合上阿过,再杀回来。”

张铁头也醒悟过来,刘启并不只为了让他带少年逃走,这就冲那少年喊道:“箭手。走呀。”

刘启一手提着人头,一手横刀立马,几骑均不敢上前,相互打着转转交流,竟然一声悲哨,掉头了。

刘启怀疑他们是去叫人。

刚才走得急,又因为凶险出汗,脱离了敌兵,刘启一阵发冷,他缓缓回走,借以缓和微微发抖的手指。

便是刚才他与赵过一起大战沙通天,也没有这般紧张,毕竟是近战,没有弓箭。

赵过他们的确在树林藏着,还没有到树林,就看到他们了。

赵过就带着其他人从树林里出来了,他们先接过张铁头和那少年,又奔来接刘启,还要去寻回去看看。刘启把他们喊住,仍是不丢那人头,手指紧紧扣住那首级上的头发,抓得指节发白。

快到那少年跟前。

那少年正对着马头站着望刘启。

他眼神里映满迎面走来的这少年骑士,长刀下方,一手扣着头发,提着一颗滴血的人头,身子生硬沉重。

他丢下弓箭,双手拱在脑门上,跪下扎在地上,哭道:“营村祁连拜谢大恩,可否为小子报灭门之仇?!小子从此为奴为仆,赶汤赴火。”

事情有点儿出人意料。张奋青耳朵刚掉,疼得死去活来,生是怕了再惹意外,致使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几乎是在尖叫:“我们现在自身难保,怎么为你报仇呢?”张铁头也闹不清楚刘启为何奋发英勇,只是一见这少年被追就舍生忘死,当真为救他冲入敌群,提了颗人头回来。

赵过大吼一声:“别乱嚷,听刘启的。”

刘启翻身下马,见陈绍武跑来牵马,无意识地将人头交给他。

陈绍武也不知道这人头还有没有用,一手捂住要吐的嘴巴,一手接住,胸腹之间一涨一吸,一吐一瘪,似乎在竭尽全力抑制着。

刘启一把拽到祁连,把他拉起来,有点儿生硬地说:“你们看不明白吗?这离我们刚才休息的地方有多近?这么近,在村子里杀人放火的还能有谁?是沙通天的人,为什么他们没有按时去汇合,那是忙着杀人放火,耽误了正事。这些人跟沙通天汇合,会跟着沙通天来袭击我们,往阳泉的路还有上百里,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吗?本来就是我们要战胜的呀。你们知道躲在树林里,就不能把事情放一起想明白,我还以为你们想明白了呢,能够想得明白呢。”

众人一下醒悟过来,纷纷露出了钦佩之色。

刘启开合一下发麻的手指节,给那叫祁连的少年说:“阿连是吧。我们不算为你报仇,因为那也是我们的敌人。我救你是为了取信你。你赶快告诉我们他们有多少人,现在都在哪儿,还在不在村里?”

嘴里问着,他自己已是先作计算。夜里沙通天的人很难能够出城,虽然不排除他与人相勾结,但是最有可能是头天晚上出城,算算自己从牢里出来就直奔城门,一路狂奔,天亮到的这儿,他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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