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推开门来,外边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积雪,即便是穿着高高的军靴,走在雪地里,偶尔还会有雪花钻到靴子里边去。
“咯吱咯吱”的响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那声音越近便越显得急促,仿佛是有人在积雪上奔跑一般,站在军营前的哨兵马上站直了身子,握紧了手中的刀枪:“来者何人?”
“我是探子李云。”一个人奔到了关卡这里,摸出了一块腰牌晃了晃:“我有急事要见将军!”
哨兵里有一个人识得他,点了点头:“确实是李云。”
旁边一个拿着腰牌验看的哨兵挥了挥手:“是密探营的腰牌,名字也能对得上,进去罢。”
那探子拿回腰牌,又一路奔着朝前边过去了,虽然积雪很深,可一点也不影响他奔跑的速度,须臾便已经去了很远。
“李云还是有些功夫的。”一个哨兵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感叹了一声。
“若不是有些功夫,如何能去做探子?要是换成你我,早就被北狄人发现,喀嚓一声脑袋落地了。”
作为探子,不仅要脚下功夫,还要胆大心细,手上的功夫也不能差,李云作为大周资深的探子,已经在这边塞与北狄之间穿行了三十多年,期间也受过伤失过手,可毕竟还留着一条命在,还能为大周继续奔波,这是他觉得最庆幸的事情。
“将军。”李云走进军帐,拱手行礼:“属下回来了。”
雷振兴将手中的几张纸放了下来,身子猛然站起:“北狄那边怎么样?”
李云的脸色有些发暗,声音也压得比较低:“元将军……已经为国捐躯了。”
“什么?”雷振兴身子一抖:“元凯死了?”
“是。”李云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发抖:“才从左边进大漠三日,便遇到一队打草谷的北狄人……”
“西边也有打草谷的北狄人?”雷振兴有几分讶异,没想到今年北狄竟然这般短少粮食,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派人去了西线来打草谷。
打草谷,是指北狄人行军时不给粮草,全凭兵士往大周这边过来,肆意掠夺边关军民的粮食财物来供给自己享用。那些打草谷的兵士,不仅掠夺财物,更有□□大周女子者,捉了那些少女随军奔走,名唤“两脚羊”,晚上供北狄军士取乐,到了粮食匮乏时便杀了供军士食用。
“是,那群打草谷的人抢了一些粮食财物,还捉了十几个女子,元将军见着他们便奋起追击,可是万万没想到那队北狄人只是诱兵,等及我们追击进了一个山谷,两边山头箭如雨下,伴有北狄人冲了下来,元将军与手下数百人顷刻间便被包围……”
说到此处,李云声音已经哽咽,他作为探子,是要率先过山谷的,当他才进入那山谷时便觉得有些异样,总觉得山上森森处站着一群人,手执弓箭在对着他一般。他飞快从山谷腹地撤离,可等及他到山谷口子,元凯已经领兵往山谷里走了。
“元将军!属下觉得这山谷里有杀气。”
他极力劝阻,可是元凯身边几个副将却纷纷撺掇:“元将军,你可看到那些女子?她们都是咱们大周子民,咱们眼见着姐妹们受苦却还不去解救,那咱们还来做什么边塞守军?再说,咱们此行目的便是为了探查这条路线的,如果这山谷不过,这前边的地图又该如何绘制?元将军,大丈夫当建功立业,若是犹豫不决,功名从何而来?”
元凯素来见不得大周百姓被北狄人肆虐,更何况他亦是建功心切,竟然就相信了副将们的话:“既是如此,那咱们便冲!有盔甲盾牌在手,又有快马加鞭,还怕北狄人个鸟!”
一声令下,数百人朝那山谷进军,李云有些犹豫,站在原地没有动,凭着他做这么多年探子的经验,这山谷委实凶险万分,只是元凯却不愿听他的话。
站了不到半柱香时间,眼见着元凯的队伍慢慢远去,隔自己已有五十步之遥,就听到山谷之间忽然有号角之声,他慌忙抱着头就地一滚,整个身子便骨碌碌的滚到了一侧的沟里。攀着周围的枯枝草叶将身子蔽住,露出两只眼睛朝前边看过去,此刻已经看得不是很清楚,就见有白羽箭如飞蝗,纷纷射落,耳畔传来厮杀之声,听得他心中一阵紧张。
元将军,元将军……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元凯乃是雷振兴一手提拔起来的悍将,骁勇有余而智谋不足,此次他自愿领兵去探寻从西边攻打北狄的新路线,想要能东西夹击北狄将他们击退,可现在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葬身在这山谷之间,再也没回去的机会。
“这!”雷振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底涌起了一种悲凉。
元凯之于他,就跟兄弟一般,他们经历相似,都是从最底层慢慢爬上来的,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元凯比他雷振兴十岁,雷振兴觉得若是元凯能有个高人在身边指点,给他出谋划策,到了自己这个年纪,元凯应该走得比他更远。
只是元凯有个致命的缺点,他刚愎自用,总是觉得自己的看法最正确,有好几次,都是因着他的错误判断吃了大亏。雷振兴一再告诫过他,总觉得吃一亏长一智,元凯应该会有所醒悟,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他又犯了这样的错误。
原以为只是去勘探一条新的行军路线,西边荒凉无比,基本上没什么人行走,故此他这才放心放意的让元凯领了兵马过去,可是这或许也是命中天注定该有此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