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落了厚厚一场雪。
第二天一大早便见天气放了晴,冬日阳光照射下,世界一片素白。
东凉京都皇家后宫内,内侍宫女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着扫除积雪。
坤儿怀里抱着一个镶满珠翠的小木匣子,踩着便道上来不及扫去的白雪,踩出一串咯吱咯吱响脆响,撒着脚步欢快地奔进乾儿的寝宫,“皇兄,哥哥,我有好东西要送给你。”
乾儿正在写字,放下手里的狼毫,转过身看弟弟,俊朗的脸上露出笑意,“什么好东西?看你风风火火这么着急,瞧瞧,哪里顶了一头的雪,成了白头翁了。”说着亲手为坤儿拂拭满头白雪。
坤儿呲着牙调皮地笑,“肯定是我从便道上偷偷穿过,惊动了那些松枝上的雪。不打紧的,哥哥快看看这个——”说着吧嗒打开了盒子,盒子里又包着一层金黄软缎。胖乎乎的小手揭开软缎,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这玉石足足大人巴掌大,是一块没有经过打磨雕刻的原石。却不是普通玉石,而是名贵的软玉。
“软玉?”
案几边伺候的大宫女瞧了一眼,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坤儿不解,抬头看,那宫女赶紧捂住了嘴巴,但是却还是吃吃地笑着不停。
“你笑什么?难道是怀疑我舍不得送给哥哥?告诉你吧,我偏偏舍得,软玉虽然金贵,难道能贵过我们的兄弟情谊?”坤儿梗着脖子质问。
大宫女不笑了,摇着头辩解:“不是不是的,奴婢给您瞧瞧这个——”说着动手掀开案几上的一个乌木盒子,那盒子里也躺着一块明艳晶润的玉石。
也是没经任何雕刻琢磨的软玉原石。
坤儿一看便惊得两眼发直。
这软玉好大!
“软玉?你也有软玉?哪里来的?”坤儿好奇,放下自己的盒子,伸手来摸哥哥的,哥哥的玉要比他的那块大得多,可能大出了三倍之多吧,也通透漂亮出好多。
他满眼艳羡,“是不是父皇赏赐的?我还以为父皇只赏了我一个人呢,就兴冲冲来找哥哥,想送给哥哥,想不到哥哥比我先得到了,而且比我的还大了好多呢。”
乾儿合上盒子,把坤儿的玉石也装进镶着珠翠的盒子,笑呵呵的,“我们都有了,那么你的也不用送给我了,拿回去存起来吧,既是父皇的赏赐,我们就要好好保存才是。来,哥哥教你写字儿。”
坤儿看着两个盒子,心里对比着刚刚看过的两块玉石,大小的悬殊实在太大,再看看边上研磨的大宫女那笑眯眯的表情,他心里有了一点点的阴影,想起姨娘反复念叨的话,说父皇偏心,处处疼爱乾儿远胜过了坤儿,现在看来父皇确实偏心,赏赐给两个人的软玉竟然有这么大区别,自己眼巴巴抱着宝贝一样的软玉想送给哥哥,可哥哥连好好看一眼都没有,因为人家已经有了更好的,还惹得一个宫女当面讥笑。
自从哥哥被自己害了一次,活过来又不计前嫌依旧对自己那么好,他就在心里拼命想对哥哥好,比从前更好,可是,这心里总是有些疙瘩解不开,还有端仪姨母见一次面就要在耳边念叨一大堆,说什么他不争气,没脑子,辜负了姨母的培养,忘了亲生母亲的仇恨,认贼做兄,好歹不分,是个没出息的货……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自己是个没出息的货?他觉得无比羞耻。
他抱起盒子,强忍着心里的难受,“皇兄,我回去了。”
乾儿也不强留,笑吟吟送他出门。
坤儿踩着雪一路走,不回自己寝宫,而是进了青云宫。
“哪里撞了一头灰,怎么哭丧着一张脸?见鬼了?”端仪娘娘抬头看到外甥垂头丧气的,心里一动,上来抓住孩子的肩膀查看。
坤儿甩开了她的手,“没什么,就是雪大路滑,来姨母的路上,差点摔了一跤。”
端仪瞅着外甥神色,冷笑:“是不是那些内侍、宫女们只顾着先扫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宫外的雪,把本宫门口的撂到了最后?哼,敢这样小瞧本宫,回头有他们好果子吃!快说,究竟哪里不舒服了?”
坤儿看着眼前一张铺满脂粉无比娇媚的脸面,忽然心里一阵厌恶,把手里盒子往前一递,“没什么,这个送给姨母。”
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端仪一把拉住,“等等,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笑了,“是不是你父皇给的赏赐?傻孩子,这可是好东西,软玉如今可值钱呢,专产软玉的摩罗国软玉砭老坑已经挖尽,新开的坑里倒是继续出玉,可那品质已经和老坑玉没法相比。而且如今摩罗和我们东凉国交恶,战火连绵,我们要从他们手里得到软玉真是难上加难,据说就算手托重金,也难得在市面上买到好玉。那白峰知道吗,当年的老元帅,那可是立下过赫赫战功的人,后来为什么交出兵权隐居乡野,现在又为什么被陛下下旨满门抄斩?还不都是因为软玉闹的,这软玉——”她忽然不说了,因为想到了坤儿和乾儿闹到不可开交,甚至乾儿皇子差点丢了性命,还不是因为一块软玉镇纸引起来的公案。
她心思流转,想了想,重新笑了,“好孩子,你是你父皇最疼爱的皇子,瞧瞧这软玉,虽然是未经雕琢的原材,却也是最珍贵的,只要我们找个能工巧匠好好雕刻一番,也给你做个镇纸出来。这是你父皇的心意,怎么能随便送人呢。别人肯定都没有的,这是对你一个人的偏爱。”
坤儿眼神迷茫,忽然冒